听闻这些群相响应的鼓声,元天穆等人心中又多了几分期待:此番聚兵堪称是突然袭击,而中军这边战鼓刚刚响起,其他营地居然立刻应和,可见各营的旗号兵时刻都在保持警惕。接下来,就看新军七镇士兵了。
“咚、咚咚、咚咚咚……”阵阵战鼓声中,黑压压的人群由远及近,如同海潮一般从各条大道涌向这片空旷的场地。
七支大军分成七拨,从不同路线奔来,脚下大地也因为他们急促有序的步伐出现了微微震动。
卫铉从一名亲兵手上接过令旗,到点将台前用力挥了了几下,鼓手敲出来的战鼓声为之一变。而七支大军迅速放慢脚步,向点将台汇集而来,一队队一列列形成了巨大无比方阵。
“咚咚咚咚”的鼓声越敲越急、越敲越响,连续几通之后,猛然停了下来。
就在鼓声停止的一瞬间,将士们的脚步也戛然而止,天地间那一瞬间仿佛静止。
变化之忽然、之迅猛,令元天穆等人都惊呆了,他们居高临下往下看去,只见七支大军整整齐齐的,没有一人发出声音。以卫铉的眼光来看,这次忽然列队其实相当差劲,连军训大学生列出来的队列都不如,不过这种足以让人胆寒的煞气却是学生才所没有的。
新军七千将军虽然做不到横看、竖看、斜看都成直线,但是大魏军队十分散漫,常规列队的时候,便是尔朱荣的嫡系士兵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更别说是其他军队了。所以此军的军容军貌对于元天穆等人来说,却是十分的赏心悦目、十分的震撼。
尤其是新军将士集结所用的时间,更让元天穆等人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元天穆自是识货的人,他看着七个方阵,头也不回的惊叹道:“前行如一、令行禁止、静默无声,真乃强军也。”
王椿手捻胡须,目光咄咄的朗声道:“此军队形虽然弯弯曲曲、行不成行、横不成横;然而他们反应迅速、鸦雀无声,此等军容比起宫中仪卫,也不差。”
“宫中仪卫”便是皇家仪仗队,可是仪卫兵是千里挑一的士兵,他们在皇宫之中衣食无忧,也不用打仗,只管天天练队列;长此以往,自然能够把队列练好。而新军士兵尽是俘虏和降兵,成立时间也很短,两者之间怎能相比?
这只能说明卫铉练兵方式厉害、有效,练好队列之后,再以如一的号令练习战阵之术,此军的战斗力很快就能形成。
元天穆深以为然,正想问及练兵方式,可转念想到他们和太原王氏的关系,便改口道:“卫将军,你一边行军,一边将此军练成强兵模样,着实难得。”
卫铉拱手道:“列队只是基础,新军也只是吓人的花架子,欲成强军,还需不断训练……”
“不急。此军纪律严明、反应迅猛,已有强军之相。要是加以磨砺,势必如同出鞘神剑。”元天穆挥手打断了卫铉,反而神情振奋的安慰道:“休要着急,你接下来只须定下心磨砺劲旅即可,待大都督凯旋归来,我定为你请功。”
“此乃末将应尽之责,请功就不必了。”卫铉顿了一顿,说道:“只是末将练兵方式异常残酷,力度也非常大;将士们每天都要大量食物补充,还望刺史多批一些粮饷。另外……”
卫铉指了指台前大军,继续说道:“刺史也看到了,将士们连像样的铠甲、武器都没有,是不是应该批些武器装备?”
大魏王朝的铠甲和兵刃并未统一,很多士兵都穿着祖上传下来铁铠,有的人甚至穿着皮裘便上了战场,而新军将士此时又不是上战场,所以每个人的衣着五花八门的,相当的“有失雅观”。
元天穆一听此话,笑容立时消失。他想了又想,说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样吧,州府给新军拨粮四万石、羊五千只、战马千匹、盐五石。”
说着,又向王椿说道:“王太守,太原郡出铁铠千套、皮甲两千副、新横刀三千柄、长矛三千支、铜一千斤。”
王椿惊得目瞪口呆,急道:“刺史,郡府拿不出来啊。”
“郡府确实拿不出来,可你王太守拿得出来。”元天穆冷哼一声,道:“拿不出,我便使人查一查郡府近年收支,看看物资究竟去了何处。”
太原郡占领整个“太原盆地”,绝对不穷;然而一应物资,都被王椿按制分给地方官府、地方军了,这些物资也确确实实送达各县、各县乡兵,然而顶多有一半落到实处,另外一半全部返给王椿了。之前时机未到、势力不成,元天穆和尔朱荣只能对王氏、王椿忍气吞声,但是尔朱荣在北方打出了雄风、在西方的汾州也是稳步推进,元天穆也有了与王氏叫板的底气。他无论如何都要王椿吐出一部分物资,若王椿连这么“一点”都不愿拿出来,他定然要好生算算总账。
其实很多事儿都是如此,还有很多所谓见不得光的“秘密”,实际上早已是人尽皆知,关键要看别人愿不愿查、敢不敢查,一旦有人拿出账本、理清各项物资的来龙去脉,就能轻轻松松的把你查得一清二楚。
王椿迎着元天穆锋芒毕露的目光,心中一阵凛然:这个胡狗分明对他动了杀机,然而问题是他经不起查,若是查将起来、且依律惩处,他纵有一千个脑袋也不够砍。
他深吸一口气,拱手道:“下官这便回清查郡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