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延业达成妥协,后续之事好办多了,仅仅只是两天时间,尚未被查抄的各座寺院庵堂皆以断尾求生的方式,将六成罪名轻重不一的僧人尼姑交给官府审判,同时把“与其相关”的六成珍宝、六成田产、六成寺奴归还官府。
作为平山寺集团象征的平山寺也被王氏和羊氏、祁氏、温氏定为刺杀尔乐英娥奴仆、卫铉牲品的罪犯,并且以此来平息卫铉的怒火。其下场,自然与明光寺无异,一切都被湮灭干净,而住持永心和副住持永和、永清、永净以及两百多名高级僧人似乎是被绑着“自焚”了。只是他们是否是自愿,根本就没有人在意;只不过以他们的罪孽而言,哪怕是凌迟处死也活该,“自焚”并不过分。
卫铉的损失,则是以“平山寺”一应财产赔偿,寺中财产比起王延业所承诺的三十倍还要多出几十倍,然而卫铉不要金钱田产,只要同等价值的油盐、上好新米、上等麻布,而且还要送去上党郡郡治壶关城府库。
至于怎么变现、怎么送到壶关、途中人力和运力多少,尽数被拿下的平山寺僧人能不能“施法”送去……全部都和卫铉无关,他只要在壶关城清点之时,不少一粒米、不少一寸布即可。
雨夜下的梗阳卫家刚到巳时七刻,已是一片寂静,除了各处岗哨以外、也只剩后院灯光明亮了。
后院一间厢房,尔朱英娥看着呼呼大睡的小师妹柳问心、小师弟柳问道,亲了下他俩可爱的小脸,便放下蚊帐,熄灯走出房间,带上里间房门,取出挂在水缸里的竹篮,借着书房透出来的光,走向大门敞开的书房。
房中的卫铉上着一件“体恤衫”、下着一条七分裤、脚踏一双如同拖鞋的草鞋,除了头发太长以外,与现代青少年无异,他见尔朱英娥到来,随目看去,发现这丫头的穿着与自己一样,心中不禁一乐,说道:“酷暑时节,毒蛇出没,也不拿一个灯笼?”
“家里干干净净的,哪有毒蛇?”尔朱英娥回应了一句,将竹篮里洗得水灵灵的李子、黄瓜倒在一个大盘子里,然后放在卫铉书桌上,说道:“我和问心用井水浸泡了好久,正凉着。”
“两个小家伙睡着了?”卫铉放下手中笔记,拿起一根黄瓜咬了一口。
“睡着了。”尔朱英娥坐到卫铉身边,苦恼的说道:“你能不能让那丫头别叫我阿娘了?”
起初他们还是朋友的时候,尔朱英娥为了占卫铉便宜,要认柳问心这义女;卫铉当然不会答应了,可是尔朱英娥却偷偷摸摸的在柳问心和柳问道身上作文章,骗他们叫自己为义母。两个小家伙只有几岁大,又见与观主师兄要好的尔朱英娥着实是对自己好,他们居然当真了,现在不但特别粘尔朱英娥,还一口一个“阿娘”的叫得欢。
然而尔朱英娥如今反悔了,两个可爱的小家伙粘她倒是无所谓,关键是对他们对自己和卫铉的不同称呼让她着实是受不了;可是无论怎么教,他们都改不过来,令她异常苦恼。
“你活该,怪得谁来?”卫铉咽下清脆多汁的黄瓜,怼了她一句之后,安慰道:“他们还小,不懂得,过一两年就不叫了。”
“可是我始终感觉怪怪的。”尔朱英叹息一声,又说道:“是我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略过这件家事,一双剑眉下的双眸波光微动,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又问道:“阿郎,卫家何时搬入晋阳城?”
这一回,卫铉的的确确是赚了大钱,除了从查抄的寺院之中弄到不计其数的金银珍宝、名人字画、钱粮以外;那些贼和尚、贼尼姑在晋阳城的房产也被尽数没收干净,最后分到卫铉名下的十七座宅院、二十四个店铺尽皆处于黄金地段。而梗阳县这里,还有五座百顷田庄落入卫铉之手。
晋阳城那十七座宅院,尔朱英娥都去看过,她觉得靠近都督府和州牧府那三栋特别大、特别好,无论卫铉选择入住哪一栋,两家都方便往来,她也不用跑来跑去。但是卫铉却有自己的想法,摇了摇头道:“不用搬。”
尔朱英娥诧异道:“为何不搬呢?”“卫家安顿不到半年,所有产业都在这里,此时接下那四座田庄也不成问题;要是搬去晋阳城,这边的事情全部乱了。况且读蒙学的庄丁孩子离不开父母、一百个收养的孩童也刚刚适应下来,再加上他们除了读书,平时还要空旷之地训练武艺,此时着实不宜搬迁。”卫铉顿了顿,接道:“另外就是我即将去上党郡任职,而晋阳城繁荣的背后却充满了各种算计,所以我觉得还是不搬为好。”
尔朱英娥想想也对,她也不再坚持了,明眸闪闪的问道:“晋阳的宅子、店铺怎么办?”
“宅子留下三四栋好的、大的即可,余者尽数卖了;店铺可以卖掉,也可以租赁出去。如果你拿不定主意,问问师叔们。”卫铉沉吟半晌,补充着说道:“让师叔们派几个可靠的人去南方接管安邑县祖地,以及薛氏、柳氏赠送的田庄和盐地。”
薛庆之原先是廷尉丞,现在是肆州刺史。他事先并不知道元天穆本来就要举荐他,而卫铉在见面之时,却说“你要是不嫌肆州贫瘠,我向大都督和元刺史举荐你出任刺史”。
薛庆之却当真了,他回到老家,便将自己对卫铉的印象,以及此事原原本本说与家主、长老听。
薛氏家主长老们与他的心思一样,非常看好卫铉,无论薛庆之能否出任肆州刺史,他们都承卫铉这份情义;然后花下大价钱买了卫家祖地旁边的一座五十顷田庄,送给卫铉,以作回礼。柳师道所在的柳家也是如此,他们在薛氏那座田庄旁边买下盐池广达二十顷的盐地送给卫铉,所以卫铉现在在安邑县,除了祖地,还有五十顷良田、一块二十顷的产盐之地。
如今薛庆之当上了肆州刺史、柳师道从检校主簿变成了骁果军正式的主簿,两家都认为是卫铉努力的结果,感激之心可想而知。
尔朱英娥听罢,却是委屈巴巴的看着卫铉,抱怨道:“阿郎,你能不能别给我安排恁多任务啊?自你凯旋归来至今,我一直盘点和登记多得惊人的收益;为了理清家财、做好帐目,我每天都是累死累活的,我都烦透了,你就不能体谅体谅一下我吗?毕竟我好歹也只是一个小孩子啊。”
卫铉一边啃着黄瓜,一边说道:“我也是小孩子,还不是把仗打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