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完毕,李士定前来官署向卫铉告辞。他是昨天抵达过关城的,然而河/北事态紧急,且又与卫铉达到共识,他急着返回相州、回复父亲,自也无心逗留下去。
卫铉所要合作的对象是李神,而不是李神的堂侄李神轨。如此的李神虽然有求于己,可卫铉没有故意拿捏对方,更没有提出什么过分要求,而是本着合则两利、互助共赢的心思就事论事。
李士定是官宦子弟,又经历了很多事,不相信“世上有免费午餐”,见卫铉除了要组建互相的商队以外,再也没有条件;他反而感到不安、不真实;可是对方再也没有别的要求,于是说道:“据武卫将军(李神轨)信上说:河东公功勋卓著、声名鹊起,连至尊和太后都是重视无比;其他要员也很敬重河东公,恨不得结识一番,只是苦于结交无门。若非如此,要员家的使者定然往来不绝、踏破了郡府门槛。”
这种客气话,卫铉自然是不信的;即便李士定此言为真,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只因大家的目的都是找一条既能咬人又听话的忠犬罢了;而此前的李崇和现在尔朱荣便是皇帝、太后、要员眼中的忠犬,他们眼见“忠犬”稍有气候,便想尽办法将其打压。若他对朝堂那些人抱以期望,怎么死都不知道。
不过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开口不骂送礼人”,自己又不能自鸣得意,或自我贬低,便面带微笑的欠了欠身,以示明白。
李士定得不到卫铉回应,也没有感到尴尬,径自说道:“河东公初到上党,却为小人刁难,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
“无非是练兵和治理而已。”卫铉将“静待天时”这句默默的保留在心中。
李士定欠了欠身,明确的说道:“河东公,家父在相州近十年,也有一定名望。河东公若有所短缺之处,但请直说。”
卫铉见他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顺势道:“钱粮等物暂且不缺,一旦商队往返于太行山东西,又有李相州关照,定能以相州之物补充。上党缺的是各行各业的能工巧匠,若李相州能够遣几百户匠人过来,感激不尽。”
李士定不禁愣了一下,不过这种“小事”,他完全可以做主,随即道:“此乃小事,下官回去后,便将相州匠户收拢,然后送来上党。”
“多谢李民曹。”卫铉道谢完毕,说道:“有一事,还望李民曹如实相告。”
李士定肃容道:“河东公请说,下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卫铉注视着李士定,沉声问道:“李相州、李民曹认为朝廷能够平定叛乱吗?”
“朝廷羽林军能征善战、忠诚强悍,此前之败,主要还是统帅不行;主帅若是武卫将军,或是广阳王元深,鲜于修礼早已全军覆没。即便主帅是元琛和长孙稚中的任何一人,朝廷军也不可能失败;然而朝廷却让两个理念不合、势同水火的人当正副都督,所以有此惨败很正常。”李士定沉默了一会,长叹一声道:“叛军目前诚然是士气如虹,然而他们毕竟以乌合之众为主。家父说主帅若是武卫将军,或是广阳王、或是长孙稚、或是尔朱大都督、或是瀛州刺史元融,照样可能轻松获胜。而朝廷任命的北讨大都督源子雍用兵僵化、不善变通,为将时,既能执行主帅之命,也能打赢硬仗……”
说到这儿,他目视卫铉,一字一顿的说道:“一旦为帅,胜算微乎其微。正是因此,家父恳请河东公关注战事、做好东进准备。”
听到这儿,卫铉心下明悟:原来他们父子对朝廷军已经不抱期待了,只好想办法自救;难怪自己索要几百户工匠之时,李士定答得那么干脆。不过他也没有认为自己要得少了,如果李士定说的几百名能工巧匠以及家眷到位,其价值远非金钱能比。
更何况,他还能借机抢占滏口陉、白陉,将兵锋推到二陉的东出口,对河/北保持威压态势,这又何乐不为呢?
他迎着李士定期待的目光,郑重的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我军时刻准备作战,只要李相州来信,便会出兵。”“河东公高义,多谢河东公。”李士定站起身来,一礼及地道:“事不宜迟,下官这便回去了,不知河东公可有其他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