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融之所以相信素未谋面的卫铉,而不是同朝为官几十年的源子雍:一方面是源子雍是胡太后的人;神龟三年(520年),胡太后认为靠门荫、靠地方名门举荐上来的官员大多数都不称职,于是大规模淘汰,最后只有源子雍和源子恭、朱元旭、辛雄、羊深、祖莹等八人因有真才实学得到留用;自此以后,这八人就成了胡太后的心腹。而胡太后又竭尽所能的打压皇族杰出人物,所以源子雍的拖拖沓沓,被元融视为奉命行事。
另一方面,北乡郡长公主是元融亲姑姑、尔朱荣是他姑丈;从这里算下来,卫铉则是他的表妹夫。
两者比较下来,谁更可信、谁更可靠,显而易见。
卫铉在上党郡的时候,尔朱英娥也说过他们跟章武王一脉的关系。只不过卫铉既不想和饱受胡太后敌视的元融攀关系,也不想因为亲戚的缘故,弄得不清不楚,以免亲戚都做不成;于是他公事公办,当做没有这层关系。
元融的心思好像和卫铉相同,所以在接见卫灵之时,他也不论私人关系,而是就事论事,承诺欠卫铉一个人情。
卫铉跟着元凝来到官署后院,这才问道:“安东将军,我想与大王商议商议接下来的战争,但不知大王身在何处?能否带我去拜拜见大王”
元凝犹豫半晌,反问道:“卫将军,大王的事情稍后再说,将军这次带了多少兵力过来?”
卫铉暗自诧异,但还是说道:“我这次带来了七千精骑、一千五百名亲兵、两千辅兵、一千五百名相州精骑。刚刚入城的三千五百名精锐,只是我军前锋。”
听说卫铉带来一万精骑、两千辅兵,元凝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他明白卫铉不是敷衍了事,而是真心来打仗的;若不然,也不会带来这么多精骑。
既然对方带着诚意而来,兄长又不成了,他也没有必要卖关子了,神色黯然的叹息道:“不瞒将军,兄长在战场中了宇文洛生一槊,患上了金创痉,怕是不成了。我们为了避免引起恐慌,所以秘而不宣,对外则是说兄长正安静的思考破敌之策,不宜打扰。”
卫铉闻言恍然,难怪他没有见到元融、难怪元凝这般奇怪,,原来元融患了破伤风;他沉吟片刻,向元凝说道:“我有医治金创痉之法,能不能让我去看看大王。”
古人没有细菌的概念,战场上如果受了伤,顶多就是包扎点金疮药,手狠一点的士兵则是拿烙铁烧灼止血,这样的环境简直就是破伤风高发的理想家园,因此,战场上的士兵都因此中了引发破伤风的病毒。而后世的蒙元士兵发现破伤风主要源自武器、箭矢携带的污染物,所以他们采用牛粪、马粪混合物来“滋养”箭头,之后集中放到用牛胃做成的袋子里保存,这一步步的操作使箭头充满各种病菌,以提高命中非要害部位后的感染率、致死率。
一旦中了这种“毒箭”,轻则因感染而丧失战斗力,重者引发破伤风而一命呜呼。
当然也有防御的办法,其办法就是用高度酒精来消毒,此法虽不至于灭绝破伤风,但受伤士兵的生存率却提高无数倍。
卫铉意识到破伤风对军队的巨大危害,便搞出了高度蒸馏酒。他让每个士兵都用皮囊携带一些,并让各级将领告诉士兵蒸馏酒的用途,以及拥有可以救命的作用。
如果还是患上了破伤风,另有三个救治之法:一是截取鲜槐树干,然后把一端放在火上煅烧,另一端下垂,然后用碗盏接下流出的汁液,然后趁热服下,而重症者连服两次,即可以医治。
二是取新鲜的松树根,以火烧—端,另一端用碗盏接滴下的汁液,搽于患处。
三是把大枣核剖出,将蜘蛛包在枣内,烧焦研为末,用黄酒冲服,出汗即能治破伤风。这三种医治破伤风、防止破伤风的办法,以及酒精消毒,既简单省事,也能让身有伤口的将士活下来;若是有士兵实在是撑不过去,那也只是极少数,对一支拥有数万人的大军来说,影响并不大。
至于更层次的治疗,卫铉就不会了。但是对于视破伤风为绝症的现在,对束手无策的元凝来说,这三个法子已经足够多了。
元凝和元朗等人早已无计可施,哪管对不对、好不好,于是按照卫铉给出的法子,让人掘松树根、找槐树;然后以松根汁液给元融外敷,再以槐树汁强灌,终于使犯病的元融安静下来。
众人又惊又喜,元朗看到父亲安静下来,当即跪在卫铉面前,连磕几个响头,说道:“谢(表)姨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