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东方战局的,不只是涞源城内的常景、王喜,还有姚和、侯渊。二将奉尔朱荣之命,率领三千精兵杀出飞狐陉;如今正驻军在涞源县西北方的飞狐陉东出口。
他们的使命是威慑和牵制,而不是以征战为主;然而他们接到念贤和达奚武刚刚传递过来的军情以后,便推演战局,推演战争之中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态势。
“我军异地作战,兵力总计三万六千余人,负责后方保障、粮草运输的定州和相州民夫壮丁则有两万左右;若是算上章武王融和源子雍的军队,当有十万余众。反观杜洛周,他先是收编近十万精兵,后来又募集十多万大军,从而让他拥有二十多万良莠不齐的兵力;要是算上葛荣军,得有三十万。而且杜洛周所掌握的五州里的幽州、安州、平州人口众多、民风彪悍,至少还能募集十多万青壮。”
说话的是姚和,他虽然是主管政务的太守,但是他同样熟知军事,而这种文武双全的人才在尔朱荣麾下极多,反倒是专注于政务的人,少之又少。
他先是把敌我双方的总体形势说完,然后做出了定断:“就这种情形而言,局势对于我军相当不利;最让人担心的还是源子雍,他与我们不是一路人,一旦大规模战争正式爆发,此人极可能像之前那般按兵不动,将压力尽数转嫁到卫将军身上。即使卫将军荡平燕州南部所有障碍,打通北上通道,可损失肯定也不少,而后勤更不轻松。所以光看以上这些,卫将军已然落入下风。”
“我们战兵加起来只有三万六千余人,总兵力还不如涞源守军多;可是卫将军的兵力部署得太过分散,如今我们面临的不仅仅是城中守军,还有对付对付若干惠的一万叛军,以及紧急来援的四万叛军。”
与姚和相比,侯渊是比较纯粹的军人,经常随从尔朱荣征伐,屡立战功。他俯身用炭笔在地图上勾圈点画,直到把敌我双方的对峙点都标注出来,这才坐直身子。他听出姚和颇有几分抱怨之意,忍不住辩驳道:“卫将军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从一开始发兵就显得有仓促了;此之以前,他也的确取得了预期效果。战局之所以变成这副模样,完全就是源子雍的问题。若源子雍及时跟进,葛荣早已灭亡,章武王出不会出现重大损失。这时候,要是挥师北上,便是杜洛周也要收缩兵力,固守城池。”
姚和也只是稍微抱怨一下,并无他意,叹息道:“正如将军所言,卫将军打成这个样子,已经相当了不起了。依我之见,当务之急是集结于涞源城左右。否则,后果难料。将军以为如何?”
“的确应该集中兵力,但现在不能集结。”侯渊抛出这个结论后,说出自己的理由:“理由有二,一是现在向涞源城集结的话,敌军就会连成一片,届时压力更大。二是卫将军的主力是骑兵,要是放着这么强大的骑兵不用,却跑到坚城之下,那是最愚蠢的行为。我要是卫将军,我会率领麾下军队打退远道而来四万叛军,只要把这一路叛军打退,全局就盘活了。而卫将军是用骑高手,我相信他也会作出这等选择。”
侯渊话音刚落,门外亲兵急急忙忙来报:“太守、郡丞,念将军差信使来报:卫将军已经率领骑兵迎战郝长大军。”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问道:“出动多少兵马?”
急切的声音,着实吓了亲兵一跳,连忙道:“据说是一万七。”
“一万七?”
“正是。”
“下去吧。”姚和令亲兵退下,转而担心的向侯渊问道:“一万七千,未免太少了吧?”
“不少了。”侯渊跟愁容满面的姚和不同,他笑着补充道:“我只是担心卫将军犯下战略上的错误、方向上的错误。对于骁果军的战斗力,却是十分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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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郎山(狼牙山)向西几乎都是平原,其间也有大小不一的山丘土坡。除了稻田、麦田以外,还有大片大片的森林。由于战事频发,使得大好良田均已荒芜,途中村庄更是荒无人烟。次日的旷野之下,数不清的斥候在官道四周显露身影,身后,马蹄叩击大地的声音清晰地送入人们的耳朵里,数支钢铁洪流从山丘之后倾泻而出,数条支流绕过山丘,又在平地上汇聚成了一条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