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卫铉愿意接纳两万九千多名精壮,念贤不禁默默的算了一笔人口账,不算不知道,一算真是硬生生的吓了一跳。
他猛然起身,向卫铉拱手道:“自主公上任以来,都督府数月之内就从五个地方获得大量人口:一是冯氏和官员五万多名家兵、奴户。二是恒州和汾州、太原迁徙而来的军户军属、伪僧侣有十多万。三是三郡官府依主公之命严查隐户、逃户,得民六千三百多户;若按一户五口计,当有三万二千。四是主公请李氏、司马氏分别从相州、河内募集匠户;人数估计也有两万口。五是上党、乡郡、襄垣的联合剿匪也已圆满告终,捕获的匪类及其家眷亦有四万六千余众。而此番,我们又获得两万九千多名精壮。”
“累计下来的话,新增人口有二十八万左右;比起上党郡原先在籍人口,也仅仅少了八万之多。”
一个王朝、一方势力更上一层楼的关键就是人口。只要有大量人口便能立于不败之地;只要有大量人口,就有粮、有兵、有武器……所以人口的多与寡,也是衡量一个王朝强大与否的重要标准。
这个道理,帐内所有人都能知道。
待念贤说完,大帐内先是一片鸦雀无声,继而兴奋的议论纷纷。
卫铉仔细想了想,心中认同念贤统计出来的数目,同时也为凭空增长的二十八万人口感到高兴。
唯一的难题就是今年农时已过,即便官府及时给新增人口编户、分田、建房,那也要花费几个月;而他们分到田地、耕种播种之后,又是一段毫无收获、毫无产出的时间。
在等待分田地、庄稼成熟的漫长时日之内,则要官府为他们解决最基本的温饱问题;否则的话,一定闹出大乱子。
念贤明白卫铉的难处,开口道:“如果除去士兵军饷、官员俸禄、以及日常口粮;上党存粮所剩无几,也无法满足新增人口的日常所需。商队固然从相州各郡、河内购买大量粮食,可还是远远不够。”
“……”卫铉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
这个念贤清正廉洁、刚正不阿、忠心耿耿。你无论给他安排什么任务、无论交待什么军政事务,他都能办得妥妥贴贴,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可是他想出来的计策时好时坏、不太靠谱。卫铉决定回到上党以后,还是继续让他主管军纪、以及负责军队的思想建设好了。
卫铉当然不是将他“发配”,反而是给予最大的重视和信任。因为军队的思想建设固然重要,但是将士们一旦有了思想、灵魂、信仰以后,又会变得相当可怕;所以只能让自己最信任的人负责此事。
至于其他人,要么不是干这行的料子,要么就是未来的统帅、大将,卫铉绝不能犯下识人不明、用人失当的过错。
“主公,若想新增人口全部安定下来,还要从长平郡和安平郡想办法。”念贤干咳一声,接着说道:“简而言之,就是劫富济贫。”
卫铉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问道:“打倒土豪劣绅?”
“对。”念贤猛的点了点头,又道:“除了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以外,还要帮助佛祖清理门户。”
听着熟悉的“配方”,大家都乐了。“好,就这么办。”论起发横财,世上没有什么办法比明抢来得快,而那些执法犯法的贪官污吏、为富不仁的土豪劣绅、六根不净的佛门败类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的钱财是从老百姓手中贪墨、掠夺、欺诈而来。如今朝着这些“大肥羊”下手,卫铉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眼见大家谈兴正浓,卫铉干脆把安置问题也摆出来谈:“正所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若是提前定下安置方略、派人送往上党,留守官员在我们回到上党之前肯定已经做好许多准备。诸位想一想,看看都有什么好点子。”
众人听罢,开始思考起来。
韦孝宽默然片刻,率先道:“念司马刚才讲到新增人口来自五个地方,加上目前两万九千人,当有六个。若分开来看、分别来安置,事情将会简单许多。”
卫铉深以为然,示意韦孝宽继续往下说。
“第一、第二个地方已然安置妥当,无须再议。”韦孝宽说道:“第三是隐户、逃户。绝大多数隐户都是本地人,手中还有田地;他们之所以成为隐户,是为了逃免租赋、躲避徭役,这才贿赂本地官员,让官员把他们姓名从官籍上抹除。逃户往往则是因天灾人祸逃离本籍、前来避祸的人,这类人是没有田地的。”
“隐户、逃户虽然有区别,末将说的也不是绝对,但是他们在当地都有生存方式了,无须官府太过操心。对于前者,官府只要重新归籍即可;对于后者,当地官府可按制就地编户、分田地。”
一些人首次知道隐户、逃户的区别。而有田有地隐户的手段,更是让他们大开眼界。
“除开一、二、三,只剩后三者的九万余众了。”卫铉看了韦孝宽一眼,问道:“后三者,又有什么说道?”
韦孝宽道:“第四是来自相州、河内的匠户,自然要优先编入壶关县了;而缴自冯氏的良田又有很多,只要如数分发下去,农时即可耕种。他们也许没有粮食,可是工匠能够立刻上工;其家小也有一定手艺,能帮元娘子(元芷兰)做些简单活计。若是以粮食来发放薪资,一家老少的生计不仅不成问题,甚至还有节余。即便老少要适应新家、看护田地,凭工匠的能力也能养活一家子。”
卫铉点了点头:“依你所言,接着说。”
“第五是匪类及其家眷,人数约有四万六千,按一户五人算,则是九千二百户。他们所带来的难题,主公丢给长平和安平二郡便是。长平郡领玄氏、高平二县;安平郡领端氏、濩泽二县。主公可让四县各领两千三百户匪类。之后安置到县内各乡、党。”
韦孝宽本来说得好好的,脸上也是温文尔雅、文质彬彬表情,可是当他说到最后,竟然露出一抹阴森森的、瘆人的笑容:“那些匪类在上党、乡郡、襄垣作案多年,早已不容于三郡各县,主公将他们安置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们求之不得。然而土生土长的乡党人,异常排外;便是外来官员也奈何不得他们,更何况是这些匪类?”
“如此一来,压力就到二郡、四县、各乡党的官吏身上,如他们顺应本地百姓意志,安置不好那些匪类,主公可收拾他们。如安置好了,却又引发当地百姓暴/动,主公还是能够收拾他们。如强行逼迫当地让出田地,主公依旧能够收拾他们。”
“主公收拾他们之后,再把他们的田地分给匪类,匪类满意了,继而承主公之恩;当地百姓也满意了,也承主公之情。”
听到最后,许多人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