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闻言默然:正如卫铉所说,王佑还真没有争的机会,倒不是他的能力不行,而是地位不够高、没资格面见能够做主的人。若是卫铉不去,总不能坐等高都郡和泰宁郡从天而降吧?段荣捋了捋胡须,好像是在整理思路,念贤则是径直说道:“主公仅有王长史在身边,怕是应付不了突变之事,不如将杜长史也带上。”
“杜长史,你先回家准备,明日一起出发。”既然定下决心,卫铉不再瞻前顾后,向另外三人道:“骁果军乃是我等根基,不容出错。念司马、段长史,你二人须得盯好这次选兵,我可不想几万人鼓噪起来。”
杜皎、念贤、段荣肃然应命:“卑职遵命。”
卫铉起身道:“出此大事,前院的宴会只能草草散席了;念司马、段长史,我们一起过去与他们说说。范司马,劳你前去王长史家一趟,告知他一切。”
“遵命。”范宏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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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皇宫,灯光辉煌,亮如白昼。
鸿胪少卿谷会汗水涔涔的免冠跪地,匍匐在神武殿石阶之下,一片片鹅毛雪花飘在他身上,很快被不正常体温融化成水,浸透了他全身。旁边的游击将军绍达五花大绑,大概是绳索捆的动弹不得,再被雪花一浸,整张脸都被冻得发紫。
神武殿内,年仅十七岁的皇帝元诩神情不安看了看门外跪着的两个心腹亲信,忽然扔下手中奏疏,指着案卷那摞奏疏向跪坐一旁研墨的充华潘外怜道:“你看看、你看看,朕这里从来不曾看到大臣奏疏,而今日……元徽、李神轨、徐纥、元睿、郦道元等人倒是给朕上疏了。”
元诩吁了口气,愤然道:“他们竟然要朕下旨处死谷少卿、绍将军。”
潘充华幽幽一叹,低声道:“至尊不如请皇后出面求情……”
元诩又看看潘充华,潘充华默不作声,只是轻轻低下头研墨。她心里非常清楚,元徽、李神轨、徐纥、元睿、郦道元等人是奉胡太后之命上疏;若非如此,数十封内容一致的奏疏哪会忽然送到元诩面前?
这桩事件的起因是元诩惹怒了太后,元诩平时让谷会、绍达代替自己拉拢朝臣也就罢了,此番竟然让他们拉拢守边大将淳于诞、上党行台卫铉,难道元诩不知淳于诞乃是太后提拔上来的人么?难道不知卫铉是太后欣赏的少年将军么?
谷会、绍达也是不堪大用,竟然将书信交给太后安插到身边的人。
最终人信并获。
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谷会、绍达九成九是活不成了。
殿中一时无声,过了许久,元诩忽然掩面而泣:“朕愧对列祖列宗啊!”
“至尊噤声!切莫让人听见了!”潘充华紧张的瞧了瞧,还好宫人都在远处看跪着的两人,忍不住提心吊胆的劝说起来:“至尊,情势如此,实非至尊之罪。若您亲自向阿母服软,谷少卿、绍将军或许可免一死。”元诩抬起头来,红着眼睛道:“群臣奏疏里说谷少卿、绍将军企图奉南朝之命、离间我大魏君臣关系,以谋反论罪。还让朕明日早朝应该当着文武百官、天下臣工定罪。谷少卿、绍将军可是朕的心腹啊,朕如何忍心?”
潘充华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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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驾到。”
嘉福殿,正在梳理奏章的女侍中常山公主听到外面的呼喊,急忙迎出殿门,行礼道:“臣拜见过太后。”
“嗯。”胡太后进入嘉福殿,在正中的案几后面坐下,没有像往常一样询问有无重要奏疏,她出了一会儿神,随即瞟了常山公主一眼,淡淡的问道:“至尊可曾来过求情?”
“禀太后,未曾来过。”常山公主如实相告。
“不来罢了。”胡太后听说元诩没有来,脸上的神情与往常截然不同,既没有愤怒不悦之色,也没有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了。有的只是漠然,仿佛提了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罢了。
常山公主看得暗自心惊,她在太后身边做事多年,明白太后已经不在乎至尊了。而过去的一个多时辰则是给予至尊最后的机会。可是至尊却不来。
胡太后缄默片刻,看看明显比以前高出数倍的奏疏奏折,问道:“这些奏疏都写着什么事?”
常山公主心知太后此刻的心情绝对不像表面上平静,拣些好的说:“回太后,地方将官提前送来的新年贺辞居多,内容大同小异,一些地方官还说当地出现了祥瑞。”
“年年都有祥瑞?呵呵……”胡太后连看的兴致都没有,问道:“可有要事?”
“安平郡太守张庆有一桩。”常山公主道:“他说长平郡太守刘克扣留了上党都督卫铉派往长平的使节,据说使节还带了至尊的青冥剑……”
胡太后听到后面那句,脸都变了。
这哪是扣留卫铉的使节,分明就是蔑视皇权、羞辱皇家、打击朝廷威望,刘克当真是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