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彰大会尚未开始时,魏珏和冯成便早早来到会场。
陈知县特意邀请过他们两个,辞藻华丽,态度诚恳。
身为衙门中的重要人物,现在是陈知县和两家合作的“蜜月期”,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散场后也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趁知县必有何求。
果不其然,王浩就来请他们进衙门后院了。
陈昭不止一次在众们面前展示过武力。
昨日夜里的那封信,不仅嵌进了窗框,更嵌进了他们心里。
和陈知县见面...
虽已做好准备,但真叫他们上场,还是有点发憷。
“魏县尉、冯主簿,陈知县已经恭候多时了。”王浩笑着说道。
只是这个笑容看在两人眼中不是那么和善。
纵使不情愿,也只能动身。
“这就去,这就去!”
......
走进后院,陈昭已备好了茶,见到两人,起身相迎:
“魏县尉、冯主簿!数日未见,可想死我了!”
我们昨晚才见过的...实话两人不敢讲,只能违心地说道:
“陈知县日理万机,一颗心全铺在百姓身上,我们哪敢打扰您啊。”
陈昭哈哈大笑,端起茶壶,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
“雁门县只是本官的任职之地,却是你们的家,未来的雁门县还得靠你俩多多照抚才行。”
一个主簿、一个县丞,雁门县未来如何发展,还轮不到这两位说。
但陈昭却说得如此自信,连县丞严肇提都没提,他哪来的底气?
背后有力量啊!
两人也不是傻子,听出陈昭口中的安抚之意,心中稍稍安定下来,同时也开始盘算着严家倒下后的利益分配问题。
陈知县这话的意思是...
他有办法让我当上雁门县知县?!
两人心想道。
陈昭坐下,将两人的茶水往他们面前推了推:
“请坐。”
陈昭今天太温柔了,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冯成和魏珏受宠若惊,心中隐约有一股不安感,下意识推辞道:
“不了,我等哪敢与陈知县同坐。”
“哦?”陈昭顷刻间变了脸色,“难道你们要让本官仰着头看你不成?”
陈昭从踏进雁门县的地界开始,在两人面前展示的就不是一个和善的形象,被欺负久了,突然和善起来,他们还有点不适应,怕陈昭另有所图。这下对味儿了。
两人坐下。
小小的敲打一番,确认了自己在这场简单谈话中的主导地位,陈昭拐弯抹角地问道:
“魏县尉、冯主簿,二位觉得剿匪队的壮士如何?”
“山贼相去甚远,相信雁门县的百姓们不久后就能过上太平日子。”魏珏说道。
他说得是真心话,县城的治安是他在管的,和手下的捕快还有山上的山贼们都打过不少交道。
除开兼职捕快的山贼,剩下的都是魏家人,小部分严家、冯家人。
基本上都是自己的子侄辈,全是凑数的货色。
剿匪的胆子没有,但是借着剿匪之名敛财的胆子他们有,还很大!
回回犯了事要包庇他们,自己不止一次在严桧面前放血。
想着就来火!
魏珏也只敢拿山贼和剿匪队做比,若揭开捕快的丑闻,陈昭讲不好会以此为由,把他们全踢了!
他是和陈昭合作弄严家的,可不像让魏家跟着一同陪葬。
“剿匪队的壮士们不畏死,这是件好事,但若少了一样东西,就像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发挥不了作用。”
“少了什么?”冯成好奇地问道、
现在剿匪队不是一片生机勃勃、万物并发的景象吗?
能少什么东西?
但话说出口,冯成就后悔了,剿匪队...能少什么东西!果然,陈昭幽幽地叹了一句:“钱啊!”
“你们只看到了本官今日的风光,但哪有人前显贵人后不受罪的道理?这些是要一箱箱铜钱做保的。”
“大家都是自己人,本官也不藏着掖着,从这剿匪队建立开始,这钱哪,花得如流水一般,本官伸手去堵,也会从指缝里溜出来。”
“库房里箱子才搬进去,明天就得搬出来,本官愁得头发都掉了几根。”
两人抬眸,看着陈昭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太能吹了。
但得装出一副忧愁的样子:“陈知县,您受苦了。”
“可不是么!”陈昭猛拍几下桌子,发泄着心中的情绪,杯中的茶水也顾不得烫了,一饮而尽:
“本官这些天一直在想,这钱要花到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福生无量天尊,本官一心向道,你们觉得玉皇上帝感受到我的诚心,会不会派道童下凡,满足我的愿望?”
玉皇上帝?你陈昭还敢提玉皇上帝的名号?
上次你还说要送山贼们去见佛祖的!
玉皇上帝知晓了你心不诚,金子是不可能带下凡的,但可以给你带来一顿板子!
想到陈昭挨板子的样子,魏珏不禁笑出了声。
“魏县尉,你在笑什么?!本官说得话哪里有问题吗?”
“不敢,不敢。”
“想想,明日清晨,本官打开库房,满目皆是耀眼的黄金...”
这话说得很拙劣,陈昭自己也不信,但眼中的那份憧憬做不了假。天涯何处觅知音啊~
可惜他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魏珏和冯成两人都低头看着杯子里的茶水。
绕了这么多弯子,不就是想让他们当怨大头吗?
他们已经出了四百贯了!
“这杯子可真杯子啊!”
“福生无量天尊,这水里面会不会跳出个严成?”
......
思绪万千,两人硬是看一杯茶看得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