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利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
这句话用来形容大宋禁军,并不是十分贴切,但不可否认的是,大宋禁军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这么干的。
五代乱世,社会旧的制度崩塌,但又没人有能力建立新的秩序,那大伙就只能一齐开历史的倒车了。
“天命所归”的天子也被拉下了神坛,成了“军政府”的头头。
辽穆宗,人送外号“睡神”,对身边仆从残暴,但也只针对身边人,对于底下的贱民,睡神还是挺爱护的,大辽的民族矛盾在他的手上得到缓和,国力...至少没降。
这时候的辽国虽然也是国内矛盾一大堆,上层人不把底层人当人看的例子比比皆是。
但并没有闹出大规模的“人吃人”事件,但五代...
这时候辽人的道德水准可比五代人的高多了,妥妥的“人类之光”。
宋太祖真一代雄主也!
抓住了历史的机遇,终结了五代乱世,同时,约束住了部队。
但历史的惯性不是那么好调整的,北宋禁军还是一样能打,一样跋扈,只是宋太祖威压太甚,稍稍收敛一下而已。
直到宋太宗两度北伐失败后,两波送走了十数万大军,才稍稍扭转了风气,但不多。
现在的宋军,叫他们真刀真枪和辽军干上一架的胆子不一定有,但是借着“追捕逃至境内辽人”的由头敛财的胆子不仅有,而且还很大!
这不,马上就要来了!
陈昭带人在炼焦厂内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大宋禁军这才姗姗来迟。
胯下骑得马是好马,但上面坐着的人就不是好人了!
“县官何在?”来者有五人,其中领头的那个问道。
“本官陈昭!”对方骑在大马之上,陈昭只能仰视,在气势上本该是他要弱上一筹,但陈昭面容冷峻、背手而立、身着常服,但看着却比身披铠甲的禁军更加威严。
“下马,难道要本官仰着脑袋和你们说话吗?”陈昭率先呵斥道。
这声算是捅到马蜂窝了,五骑皆露不平之色,谁不知道宋辽边境是个“养花花草草”的好地方?
一个没注意,就要被辽人送到土里去做肥料。
大宋“崇文抑武”是不假,文官的地位要略高于武官,但那是相对于京官和内地官员而言的!
在边境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但凡家里有点能力,或自己有点眼力的也不会被“贬”到这儿为官。
没有文官敢对这群武将大声说话,不然...夜里有几个“辽人”过来杀了你治下的百姓,你一介文人能有什么办法?
夜里有“辽人”潜进了你的宅子,虽然不能直接做了你,但在你的娇妻美妾上做点“文章”,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当然,这都是理论上存在的可能,现实生活中大伙都是体面人,不会这么干的。
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无礼”的县官。
得给他一点教训看看,得让他这个“不懂礼”的家伙知道,这河东路,到底谁才是爷!
那为首的禁军说道:“陈知县,我等力弱,上马容易下马难,能否请您为我牵马?”
此言一出,那禁军四人脸上的笑意都快绷不住了。
被贬到边境的官有很多,基本上都不认命,见了他们也是桀骜不驯的。他们便常常用此招让那群官员认清现实,屡试不爽。
他们长官的马是一匹烈马,除了能制服它的人以外,谁碰到它,都会发狂。
这县官要是不牵马,那他们就不下马,两边这么对峙着,看到底是谁尴尬。要是牵马...已经丢了份面子不说,还要被马儿惊倒在地上,再丢一份面子。
他会怎么选呢?
主辱臣死!
“牵马”可是下人做的事情,他不过一个没甚么鸟用的禁军,怎么敢让陈知县为他牵马?
王浩正欲发作,而陈昭哈哈大笑:“那好,本官当为‘勇士’牵马!”
说着走向那禁军头目。
王浩也将吐到嗓子眼的话硬憋了回去,陈知县这么做了,一定有他的打算在里面,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就是了。
陈昭心里也有些疑惑,这小头目憋得什么坏屁,陈昭早就靠着【技能:天心】知道了,不就是想让他难堪吗?
但问题是...他是陈昭啊!
自己的名头难道还没有传到大宋每个人的耳朵里吗?
赵恒不是说可以让自己“便宜行事”的吗?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来找自己麻烦,他没提前打好招呼?还是忘记了?
无所谓了,现在再让他们回忆起来!
见着这县官毫不犹豫地向自己走来,那小头目还有点懵。
被他们敲打后老实的人不少,但还没敲打,就“老实”的,他们还是头一回见。
以前的要么争辩几句,要么就干脆让他们在马上坐着。
这么听话,搞得小头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甚至想出言提醒,叫他小心一点。
但陈昭已经走到马边上了,和大马对上一眼,那畜生的眸子里立马露出了桀骜不驯的表情,接着脑袋扭向一遍,整个马都是一种“生人勿进”的状态。马儿膘肥体壮的,肌肉发达,毛色光亮,是匹好马,只是眼睛不怎么好。
陈昭的手握住了马鞍。
马儿也和头目预料中的一样,剧烈地挣扎起来,嘴里也发嘶吼声,前蹄高高扬起,再重重落下,激起片片尘土。
那蹄子挨着即碎,碰着即伤。
宋军四人饶有兴致地看着着一幕,而雁门县众人...也饶有兴致地看着着一幕。
陈昭已经不止一次在他们面前“秀过肌肉”了,雁门县的百姓对他们的知县有着十足的信心。
“小心!”
“小心!”
空中传来两道声音。
一道是头目假惺惺说的,那另一道呢?
一瞬间,那头目还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但下一刻,事实就告诉他:他没有听错!
突然,战马挣扎的嘶吼变成了悲鸣!
陈昭已经松开了缰绳,转而抱住战马的头颅,然后他绊倒了战马!
对这战马陈昭小心呵护,自从大宋丢了灵州之后,便不能自己生产战马,每一匹都要用真金白银到党项人或者是辽人手中购买。
这纯纯的卖方市场,这不得狠狠敲大宋竹杠?
每一匹战马都显得尤其珍贵,但大宋是官家的,又不是他陈昭的,也犯不上为官家省钱。
只因为...马等会就是他陈昭的了!至于马上的人?
不好意思,陈昭不要,也不会有多余的温柔分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