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湘慢慢缓过神,觉得自己可能宣泄过了头,又冲小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宛好奇地问:“如果你夫人在嫁你时还是完璧,你是不是就不会耿耿于怀了?”
方湘愣了一下,他好像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也有点小小的尴尬。
“你可能不知道,我曾做过孝宗的淑媛,现在是皇上的贵人,但我至今仍是处子之身。”
方湘更愣住了,他没见过孝宗,更不清楚孝宗的妃嫔。
“侍奉两朝君王而仍是处子,和未出阁已不是处子,究竟哪个更丢人现眼呢?”小宛低头浅笑,笑得那么无奈。
方湘上下打量着小宛,百思不得其解:“你这么美,怎么会?”
“因为孝宗见到我的时候,也同时看到了桃叶。当今皇上更是对桃叶一片痴心……萤火之光,何敢与日月争辉?我连半点机会也没有……”小宛笑着摇了摇头,难以言表心中的妒忌。
方湘想了一下,也不禁摇头叹气:“桃姑娘确实是个倾国倾城的佳人,可她毕竟已经三十多岁了,又怀过别的男人的孩子,皇上也真是鬼迷心窍,宠爱也就罢了,竟然还要立她为皇后?”
小宛怔然一惊,她独自被幽禁在此,就像与世隔绝一样,没想到外面已经变天,连皇后都换人了。她便与方湘打听:“皇上这样做,满朝文武不反对吗?司蓉公主岂能甘心?”
方湘随意地笑着,显然对谁做皇后漠不关心,“皇上还没对外宣布呢,不过底下也传得差不多了!你管他那么多呢,反正立谁也立不了你!”
“那倒也是。”小宛附和般笑笑,然而眼珠滚动,已开始暗自盘算了。
片刻,小宛又回眸,凝视方湘:“多谢你今日陪我聊这么久,我被关在这里快一个月了,从没有人搭理我。连每日送膳的人,都是放下东西就走,送来的还都是残羹冷炙……”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你好歹是主子,他们太过分了!”方湘不由得替小宛感到不平。
“没事……饿不死就行……”小宛站起,纤细的身姿摇摇晃晃,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我就是太孤单了……总巴望着偶尔能有人来说几句话……”
“我闲得很,倒愿意天天来,反正我的职责就是在宫里转来转去……”方湘冲动着说了几句话,忽又感到不妥,“就怕被人看到了误会,万一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对你不利……”
小宛却冷冷一笑,并不在意,“皇上若能管我与别的男人说话,也算是把我当个人了。”
方湘想了想,好像是这样,除了桃叶和司蓉,陈济对后宫所有人都是不闻不问的。
他便又劝小宛:“别管他了。我们家附近有个糕点铺,味道很不错,下次来,我捎点给你哈……”
小宛点点头,冲方湘甜甜一笑,笑靥如花。
方湘突然觉得自己特别不想回家。
次日,方湘很早便入宫了,以巡逻为由,专程来寻小宛,果然这一带还是空旷无人,他便送上糕点,又与小宛闲聊了很久。
不同的是,这次在方湘到来之前,小宛写了一封信,装在信封中,说是给义父的家书,委托方湘务必亲自交到陈亮手中。
方湘当然乐意替小宛跑腿,于是带着书信来到陈亮的府邸求见。
彼时陈亮和陈错刚刚自外而还。
这几日,陈亮携子先后拜访了多位朝中重臣,请他们联名上书,共谏立后之事。陈冲听说陈济有意立桃叶为后,比陈亮的气愤更甚,不假思索就在陈亮拟好的奏疏上署了名,并要求陈伟、陈歆、陈秘也一同署名。
尚云一向不愿多事,但他身为成宗最信任之人,实在没有理由不维护司蓉公主,被陈亮和陈冲轮流劝说后,不得不应承了这件事。
随后,齐国旧臣们看到奏疏上有陈冲和尚云的名字,也就纷纷参与进来,不计其数。
交州入京的武将们唯陈亮之命是从,自不必说。
直至今日,陈亮清点奏疏上的名字,京官多半都在上面了,尤其三品以上的官员,只缺马达一个,是陈亮最近不想看见的人。
不想他刚拿着奏疏到家,就听下人禀报,说是马达的小舅子方湘在客厅等候多时了。
陈亮感到纳罕,却又不好意思不见,只得来客厅见了。
方湘是个直肠子,不擅客套,一看见陈亮和陈错走进客厅,就赶紧把信封掏了出来:“左丞相,这是张贵人给您的家书,您收好。”
陈亮愕然,他实在没想到,方湘会是为张小宛而来。
他接过书信,诧异地问了声:“你来这儿,你姐夫知道吗?”
“肯定不知道啊!”方湘左右看看,见也没有外人,又小声说:“张贵人被幽禁,按理是不能传递书信的,我是悄悄来的,您老可一定要保密,不然张贵人就惨了。”
陈亮不禁皱眉,方湘竟比他还维护张贵人?
方湘跟陈亮父子一向不熟,相对站着也很尴尬,既然任务完成,巴不得赶紧走,“那个……也没别的事了,我就先回去了哈!”
陈亮点头,方湘便快步离开。
待方湘完全出去,陈亮才撕开信封,打开书信一看,又是一脸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