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
姚泉在殡仪馆的走廊上熬了整整一宿,为的就是等着赵春来的验尸结果,好抓紧查明死者的身份。
昨天的会议结束后,沙河县的那帮人就回去了,虽说已经组建了专案组,但自己这边连死者的身份都还没查清楚,怎么都说不过去。
再说,散会的时候,吕鹏看自己的眼神,也让他有些发毛。
赵春来老当益壮,熬了整整十个小时,还在不锈钢的桌前,仔细的勘验骸骨的情况。
姚泉多次进去催促,但都被赶了出来。
除了他之外,还有他的副手刘军。
两人双眼通红,连喝了好几瓶红牛,还是顶不住。
刘军吸了吸鼻子,有气无力的道:“姚大,咱们一直等在这儿,也不是事儿,您想啊,人家那边就两具尸体,咱们这儿五具尸体,多了一倍不止,咱不能太着急。”
姚泉狠狠瞪了他一眼,自己这个下属,机灵是机灵,但就是有些躺平的意思,做事儿能推就推,也不积极。
不过好在自己每次有事儿,这家伙都是站在自己这边,从不拉胯,要不是因为这个,姚泉早就把他整下课了。
姚泉叹了一口气,道:“我能不着急吗!死者身份还没出来,案发现场也没找到,吕局想要露脸,咱们却把他的屁股给露了出来。”
刘军撇撇嘴:“神仙打架,关我们下面人什么事儿。”
“神仙打架,殃及池鱼啊!这个道理,你小子不懂?”
“这可不一定,今次这个案子,那是沙河县那帮人请了外援,要是赵氏父子早一些给我们帮忙,指不定咱们还领先了。”
姚泉望向玻璃门内的赵春来,叹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咱们这些贫困县,哪里能留的住专业人才,狗都不来,别说人才。”
“行吧,姚大,我再眯一会儿,有事你叫我。”
刘军刚把眼睛闭上没几分钟,突然被人踢了踢小腿。“醒了,醒了!出任务!”
刘军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忙站起身来。
只见吕鹏背着手,一脸不爽的盯着他们。
姚泉谄笑道:“吕局,赵法医说,还要一阵子才出结果。”
“别等了,姚泉,你组织人手,去赵家镇,和沙河县那帮屌人汇合!”
姚泉皱了皱眉:“干啥?有新案子?”
吕鹏吐出一口气,道:“那个谁,罗阎王查到了嫌疑人,确定这帮歹徒的窝点在赵家镇方向!你现在赶紧给我出发,全副武装去抓人!”
姚泉和刘军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里的震惊。
“不,这个,他怎么确定的?”姚泉望了一眼解剖室,道:“我们这儿……”
吕鹏打断他的话:“鬼知道他怎么确定的,别特么磨叽了,先抓人,后面再确定死者身份!”
吕鹏说完,换了一张笑脸,推开玻璃门,走进解剖室里。
这时,刘军才注意到,领导为什么一直背着手,原来手里拿着一盒茶叶,一看就价值不菲。
姚泉没心思注意这个,带着刘军就立即往局里赶。
吕鹏其实也并不是不体谅下属,他虽然面冷,心肠却是热的。
姚泉刚回去,便看见院子里站满了人,而且个个全副武装,摩拳擦掌的。等着姚泉回来,他们就随时开拔。
姚泉心里一阵热乎,想着绝对不能给领导丢脸,但罗阎王是怎么查到嫌犯的,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心间。
……赵家镇九槐村,此处四面环山,村子坐落在山窝之中,西南面有一座寺庙,庙里一个撞钟的和尚。
“钟声都是在早上六点,中午十二点,和深夜十二点响。”
“你确定?”
“我确定!”
村长望着眼前这个黑不溜秋的年轻人,心里有些发怵。
早上,他接到电话,说是乡镇有领导要来视察,叫他上午十点去路口接人,他走了好半天,才看见停在路边的白色桑塔纳,车边还站着两个人。
他上前去招呼,立即就被这两个人拖进了车里。
他吓了一跳,以为碰见打劫的了。
妈的,赵家庄穷乡僻壤,村民的兜里都摸不出几张票子,竟然还有人跑这儿来打劫。
但随后,这个长得像包青天的年轻人出示了证件,说他们是县里的刑警,村长这才放宽心,不过心里也一直在犯嘀咕,村里这些王八蛋们又犯啥事了?
谁知道,‘包青天’一直逮着寺庙的和尚问。
“三个月前,也就是七月份,这和尚在不在庙里?”
村长苦着脸:“这个……我哪里记得啊,不过确实有几天,没听见钟声。”
“和尚叫什么名字?”
“这个……他是外来的,不是咱们县里的,来了十多年了,我们一直叫他和尚,名字嘛……好像叫范明?我们逢年过节去庙里烧香才能碰见,其他时间,根本就见不着他人。”
“他身高多少?年龄和体重,你给说一下。”
村长皱着眉,想了想,回答说:“身高一米六多一点,体型稍微偏胖,体重差不多70公斤,年龄不是很大,五十来岁。”
听见这个话,李农和罗锐对视了一眼,并互相点了点头。“他一般什么时候下山?”
村长摇摇头:“他半年才下山一次。”
“庙里只有他一个人?”
“就他一个人。”
“都有哪些人经常去庙里烧香?”
“有那么几个信佛的,不过都是一些妇女和老太太,但她们平时也不去庙里,地里的活儿都干不完,哪里这心思。”
“给你纸和笔,把这些人的名字写下来,这儿有地图,她们住哪儿,你都标记好。”
李农把东西递给他,然后和罗锐下车,由副座上的方永辉盯着村长。
李农拿出手机,发现诺基亚手机的信号只有一格。
他尝试着联系姚泉,幸好电话打通了,不过声音断断续续,对方说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
李农一问带来了多少人,对方回答的很仔细,特警队两个小组,一共二十人,防爆大队三十人,刑警大队的八十人,还有警犬中队两个人,外加一只半岁的幼犬。
“多……多少?”李农直接给听懵了。
平阳县的家底,李农还是知道的,特警不算,刑警大队也就一百来号人,几乎全给整出来了。
李农放下电话,望着路后面的几台车,心想,是不是再向县里要点人。
他把这个事情和罗锐一讲,罗锐道:“咱们防弹衣都不够,总不能让咱们的人,用肉身去挡子弹吧?”
“实在不行,往衣服里塞一块瓷砖?我们以前当刑警的时候,都是这么干的,也能抵挡一下。”
罗锐摇摇头,不同意这个做法。沙河县局就十来套防弹衣,他们这次出动的人手也就十二个人,选的都是年轻力壮的刑警,而且还都是结过婚的,全力保证每个人都有防护。
罗锐就害怕出现什么意外,不好给这些家属交代。
罗锐到现在都还记得一年多前,自己被棒子绑架,姜大伟和李学明是怎么被杀害的。
这不说,伍达豪是怎么死的,不就是直接被枪杀的吗。
但李农有这么一说,也不是无的放矢,从案发现场提取到的子弹,威力并不是很强。
不多时,姚泉的大部队就到了。
土路上赛着几十辆警车,以及特警的武装车。
村长下车一看,顿时肝胆欲裂,两股战战,心里想着,这是要把自己的村子给夷为平地啊。
他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罗锐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九槐村的地图,问道:“都标记好了?”
村长战战兢兢的回答:“都标记好了。警官,我想问问,咱们村里到底是哪家人犯了事儿?”
“这个和你不相干,你先留在这儿,先不要回村。”
罗锐走到车头,方永辉赶紧拿出另一份地图递给他。
罗锐把两张地图,放在车前盖上。
一行人立即围了上来,姚泉不明情况,最为着急,立即就问:“到底怎么回事?真确定了嫌犯的位置?”
九槐村的地图很简略,远没有城市地图那么详细,而且罗锐对村里也不是很熟悉,想要抓住人,就得做好准备。
见罗锐没有回答,一旁的李农接过话来。
“姚泉,要是没确定,我们敢叫你来?再说,你们吕大人如此兴师动众,他心里会没谱?是这样的,我们刚开始是循着私藏枪支的猎户去查的,但查来查去,并没有找到符合现场足迹的嫌疑人。
之后呢,你们平阳县不是出现五具尸骸吗?从这个情况来看,能确定是同一伙人干的,对吧?”
“对的!”姚泉忙点头。
“但是杀人手法不一样,而且按照死亡时间来看,最早遇害的是被割喉、颅骨破损、以及死因不明的三具尸体,而后是被枪击致死的两具男性尸体,这五具尸体都在你们平阳县被发现的,都已经白骨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