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那就不好意思了,小女子这里有捆仙的绳索,斩妖的斧锯!”
张骞知道不能善了,这些仙子。虽说是女流之辈,却多怀奇才异能,一个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仙子,王母和我等都是多年的朋友,怎会突然出此下策?传出去,不怕天下英雄笑话昆仑山计短?”
“不劳大人操心。天下?如今各位的死活,又有哪个在意?大人不必担心昆仑山的声誉,还是担心自己。还有身边孩子的生死吧!上!”一挥手,一阵浓烟突然升起。罩住远山近地,依稀恍惚中,几十个仙奴身上五彩斑斓的,脸上也是奇形怪状,画满了不同的图像,很是猛恶、吓人。孔北极、张虎力几个孩子虽然自小都生活在颠沛流离之中,经历过多次生死关头,却还是对眼前的阵势吓住了。
张骞摘下雕弓,他已经好久没有动过这张弓了;甘父也摘弓搭箭,花翟、儿君醉跳到前面,要拦截攻上前的仙奴。鼓声阵阵,两个仙奴搭手在儿君醉肩头,儿君醉身子晃动,竟然没有闪开,但对方也没有抓实了他,一个挥拳打向他面门,一个拦腰抱他。儿君醉大喝一声,双手一上一下,发力一拦一打,两个仙奴身子扑倒,但又有两个来到跟前。他只能凝神应对。那边花翟也被人缠住了,他力大拉住了一个往外推出,砸倒了几个,翻滚落下。唏女突然狂啸出声,她的啸声好似有股魔力,穿透浓浓的烟雾,刺进前面烟雾中仙奴的耳中,许多人狂叫一声就此气绝。沙大哥和锥子,还有别的汉奴都应和着唏女的狂啸,发出慑人的怪叫。
张骞叫道:“看箭!”箭随声发,穿过烟雾向着许飞琼的所在飞去。许飞琼已经胜券在握了,得意地在浓烟重雾后面,要看张骞被捉,没想到一支利箭刺破烟雾,到了近前!这支箭势如奔雷,矫若惊虹,好像要刺破所有的阻碍一般,势不可挡到了面前!许飞琼那么大的本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法阻止既迅疾又势猛,力道也奇大的利箭!
她只能哀叹,自己要死于暗箭之下。她没想到是自己造成的面前的昏暗,也没想到张骞在发箭之前,已经发话了。正在她闭目等死,箭刃带起的疾风到了面门,突然止住了,自己止住了,“啪嗒”掉落地上。耳边听到张骞的声音:“张骞学箭,非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止杀。仙子,何必如此气势汹汹的要打要杀,既然仙子认定我们走不远,何不做个人情,让咱们自取消亡。”
许飞琼一身的冷汗消去,气鼓鼓说道:“好!我看你们能走到哪里,能走多远!我们走。”回头对沙大哥等人怒道:“你们这些贼汉子!吃里扒外,小心报应!”
沙大哥笑道:“咱们死都死过多次的人了,还有什么报应能吓住咱们?”
许飞琼冷笑不已,“老不死的!你信不信小仙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托庇在王母驾前。我等何曾亏待了你?你如此作为,也怪不得皇帝要取你性命!你还觉得冤屈,天下人还觉得皇帝不近人情。兔死狗烹!哼哼,我是皇帝也不能容你!”
一时间烟消云散,雾气消弭,地上只剩下几堆破布、烂绫。那云烟、浓雾是怎么起的,又是怎么消的?大伙心中生疑,却来不及求解了。既然她离开了,大伙也要赶快走出这是非之地了。
众人和奴隶汉子们依依惜别。沙大哥、锥子送他们出到山谷的外面,众人面面相觑。原来谷外是一条大河,自南而来,绕山而去,他们西去的路却就此断绝了。大河奔涌。不知多深,寒水即使在脚下数十丈处,也依然沁骨的冷气逼人。大河劈开两座山,在其间流淌,对面的山插入云霄,身下就是万丈悬崖。
沙大哥微笑道:“这条大河,是不是就是流贯华夏,分华夏为南北的大河?我一直有心探取他的源头,却一直没有成行。大人既然无法过河。顺着河上行,顺便探探河源,也是好的。”
锥子说:“我两个本应该跟着大人西去的。一来牛兄弟走了。这里还有几千汉子兄弟,总要有人照应。二来么,兄弟已经离不开这里了,害怕走出去,难以适应了。”
张骞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他只是在山中不几天。就觉得到处不舒服,刚刚适应了。要下山,恐怕还要几天适应。他们在山中十几年了,让他们前往平地,恐怕不是爱他们,反倒可能害了他们。由此想到王母她们,一直僻守荒山,是怕人骚扰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她们族人对这里已经适应了,不能生活在山下平地,可能也是原因吧。他望着沙大哥,说道:“在下不该多问,只是这话藏在心里,实在不舒服。尊驾如果觉得能回答,就回答,不能回答,就此别过。”
锥子拦在前面笑道:“天使大人要问的,兄弟可以替沙大哥回答了。沙大哥,杀了的大哥。皇帝已经杀了的一个大哥。”
张骞沉吟半晌,他本不是好打探别人隐秘的,但昆仑山上的人都太过神秘,每个人都可能影响到他的前途和命运,他不得不小心。“大哥,皇帝屈杀的,不是灌夫。灌夫我认识,瞒不过我的眼。朱家,年纪不对,而且朱家不是皇帝杀的。郭解?年纪也不对。朝廷上算不算?也算?那是晁错大人?更不是了。晁大人是个文人。那……那是……不会是那个人吧?”他的声音颤抖起来,那是一个让所有见到、听到的人都沸腾的人,是能够扭转乾坤,改变天下形势的人,却也是一个不得善终,被朝廷屈死的人,令天下人提及都伤心落泪的人!
“周、亚、夫?”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不是死在狱中了吗?但随即想到了身边这些人,哪一个不是都以为必死无疑的,却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沙大哥点头微笑,转身去了,锥子笑了笑,随后跟上。张骞怔怔的呆立片刻,才和目瞪口呆的大伙在望不到他们的身影后,才掉头出发。
铖铁旋道:“先帝要杀了他,受到很大的阻力。有人说是他自己绝食而死。我当时就怀疑。没想到……”
“没想到王母无孔不入!把他救下。可能先帝也不便多说,大家心知肚明。只是瞒住了天下人!让先帝担了恶名,枉了天下人的一掬泪水。”孔几近说道。
张骞摇头,他已经不敢相信眼见为实的事了,这些年的经历,使得他越来越疑惑,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张骞等泪别了沙大哥、锥子,沿着大河继续走。他们进山时,就是顺着河走的,只是为了见牛郎等人,才离开了大河,现在不过是重回旧途。不过当时是王母和一众仙子相伴,衣香鬓影,言笑盈盈,现在却是伊人成了仇人,大伙孤零零的自己寻找路径。石头掉落下去,在山坡上呼啦啦的不时响起,但落水的声音却久久没有传来,大伙都加倍的小心,知道一失足,恐怕神仙也难救了!好在一条鸟径,虽然艰险,大伙还是在天黑之前有惊无险的走过了。前面就是一马平川了。
众人欣喜异常。张骞道:“咱们晚上就在这里扎营。可好?”大伙答应一声,依山傍水扎下营帐。
走出王母仙族的烦扰,经过了艰险的河谷路。众人松弛下来,打水造饭,吃喝了,早早安歇。
睡到夜半,就听得一阵风起,霎时间大伙只听得狂风怒号,犹如鬼哭狼嚎一般。声威可怖至极,就在众人都惊醒了。坐起在帐中,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头上呼啦一声响,头上露出了满天的星斗。几个大小帐幕全部被狂风吹起了!铖铁旋、甘父等人跳起要抓住就要飞走的毡帐,却如何能抵御得了大风的威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几十斤、上百斤的牛皮帐幕随风而逝,犹如片片枯叶,打着转消失了,手里只剩下几条碎片。
孩子、女人吓得只想哭,张骞等人也是震惊不已,没了帐幕,前面的路,将更加难走了。刚刚失了帐幕。头上就飘起了雪花,还有雨点。菱叶叫道:“是王母降罚了!王母施法降罚!”
众人心里都是这般想法,却没有说出来。铖铁旋苦笑。孔几近皱眉,甘父摇头叹息,张骞看着牛郎:“这昆仑山都是这样稀奇古怪的天气吗?什么时候能走出昆仑山?”
牛郎也是摇头苦笑,“小人在昆仑山十年,却只是山上山下的从于阗到长生谷,长生谷到于阗。顺着一条于阗河走。再没有到过别的地方。不过,我听人说。这昆仑山两万里长,九千里高,山峰无数,乃是众山之祖,万河之源。却从没有人到过所有的山,就是王母也没有。”
张骞只得指挥大伙聚集一处,女人、孩子在里面,男人在外面,牲口、马匹又在外面围成一圈,要大伙抓紧了缰绳,牲口再要跑了,大伙从没有办法了。
雨雪淅淅沥沥的落着,风却慢慢小了,大伙把能裹在身上的东西,都裹上,还是冻得不住地发抖,天上的星光却一直闪烁,这美丽绝伦,却又奇幻的场景,令大伙睡意全消,也根本无法再入睡了。
儿君醉笑道:“老孔,你的大鹏呢?驾着大鹏,看看出路在哪里。”
孔几近一笑,“牛兄弟不是已经说了?谁也没有全部走过每个山峰,就是我的大鹏飞上去,也不知哪是哪!上面和下面见到的根本不一样。”
张骞沉思不语,牛郎问道:“大人在想什么?是不是还在想王母为什么突然翻脸?”
张骞点头,他百思不得其解,这王母本来好好的,为何要在这时对他过不去。铖乙叫道:“牛兄!你知道为了什么?憋死我了,如果不能找到原因,我……我宁愿死在这里!”
铖铁旋急喝道:“不要胡说!牛兄弟怎么知道?”
牛郎想了想,慢慢说道:“我说不准,可是我觉得可能有些*不离的。”
“快说!快说!”铖乙瞪大了眼,急叫。
“王母,噢,当初我们都喊她小公主,只是出现了一次,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都说她去了黎幹。那是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就是沙大哥也不知道。但据说在西极之西,到了太阳落下去的地方了。那里奇景非常,珍宝遍地。帕塔提王子,你知道黎幹吗?”
帕塔提点头,“我也只是听说过。那里离我们波斯还有几千里吧。”
“但是,沙大哥知道一件事,就是小公主的亲爹,是黎幹的一个将军!他是叛逃了出来,一路上躲过了无数的追杀,到了昆仑山,当时的王母还很年轻,看中了那个黎幹将军。将军在山中待了不久,就失踪了,有人说他再次逃离王母的掌控,也有人说他其实是回到了黎幹。到了小公主十几岁上,也就是我们见到她那一次,黎幹来人寻找将军的后代,说将军已经成了皇帝了。小公主本来就是公主了,现如今更是如假包换的公主了。王母决定让她去见见她爹,黎幹皇帝。小公主就到了黎幹了,可是不巧,黎幹再次发生暴动,她爹被砍了脑袋了!小公主的遭遇可想而知,她受到了极大的凌辱!反叛以为她死了,把她扔进了死人堆里,一起掩埋。小公主却只是闭住了气,慢慢爬出来,杀掉了凌辱她的人。再次穿行群山,回到西番。也就是这时,她遇见了匈奴的太子,太子对她一见钟情,她也中意太子的威势。”
牛郎说的里面有多少真的,多少虚构、想象的,谁也分不清,但从他说的看,米叶尔这么善变,恐怕其中的缘故与她黎幹之行,有很大关系。
铖乙也是个极机灵的,只是因为年少没有经历太多,乍一遭逢男女之事,只觉得其中的甜蜜远超想象;而一旦遇到坎坷,马上灰心丧气,要死要活起来。现在仔细回想遇见米叶尔的一切一切,从中自己梳理。他转向车小蓬:“小车,你们一路到单于庭,还发生过别的什么事没有?”
小车摇头,“我们在若羌那边就分开了,我师傅和公主走的北路,我走的南路。后来还是你先见到的公主。”米叶尔虽然已经贵为昆仑山众仙之祖的王母,他还是口口声声的公主。
“米叶尔在黎幹一定遇到了极可怕的事,使得她昆仑山仙宫小公主的身份都无法庇护安全。所以,一旦逃离了,他开始寻求更加强大的力量,以使自己安心。她已经极为强大了,还要找比她更加强大的!这世上只有匈奴单于,汉庭皇帝!而她遇见了日后几乎肯定要成为大单于的乌丹。但是,奇怪的是,乌丹接她到了单于庭,却没有急于和她成婚!乌丹更是很快就死了!她的愿望落了空。所以,她还是跟着乌丹到了长安。‘北国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是了,她已经通过宫中的奸细,让汉天子动心了。这时候她适时地现身了,汉天子果然对她也是一见倾心。但,为什么她还是没有得意?”他疑惑不解。
孔几近微笑道:“乌丹的事没有成,在下知道为什么。那是因为乌丹当时已经不是男人了!”
情到深处人近痴,绝意忘死问天机;不信真心化不开,冰原雪水荡砾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