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而她娘的确是受了伤,为了遮掩,她将她娘的药渣包一并带了出来,这黑灯瞎火的,一般人也根本分不清。
顾云琛却是没接,静默许久。
春夏感受到,这期间他的目光并未从她身上移开过分毫,反倒是愈发锐利,滚烫,犹如实质。
她脑海中紧绷着的一根弦不经颤动,“三少爷?”
为什么不接,不看?
难道还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冷汗浸湿了后背,春夏愈发将脑袋低了低,颤着唇正要再度开口,顾云琛手中的灯笼就先一步晃动了起来。
他走得更近了些,黑色的长靴出现在春夏眼前,下一瞬,手上便是一轻。
“你在慌什么?”
不等春夏松一口气,顾云琛便语气冷沉的问道。
他状似无意,却又紧盯着她,如鹰的眸子仿佛要穿透她这幅皮囊,直击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春夏心头不由一紧,再次俯身叩首,“三少爷恕罪,是奴婢见三少爷英俊神武,气质卓然,怕冲撞了三少爷,故而觉得紧张。”
她指尖轻轻颤着,薄肩内扣,仿佛真的觉得紧张极了,头也不敢抬。
从顾云琛这个角度看去,便只能瞧见她纤瘦的身形和乌黑的后脑勺,传来的语调倒是又轻又低,像个性子怯懦的。
先前也是这般,总是要躲着他。
“是吗?”
他指尖捻着些许药渣,神色晦暗不明,“我还当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我给察觉了。”
话说到最后,声音一下就变得冷锐。春夏恍惚间,差点还以为自己早已经被发现了。
可怎么可能呢?
小姐那般费尽心思,就是为了嫁给三少爷,绝不会主动告知实情。而她离开的时候也足够小心,并未将三少爷给惊醒。
唯有这一次,这一次……
“求三少爷明察,奴婢在府中一直恪守本分,绝不敢有半点逾越的地方!”她死死咬着唇,重重磕头,纤白的手指攥紧了垂落的衣摆。
如同每一个被冤枉却又不敢顶撞主子的婢女一样,卑微惶恐,看不出半点端倪。
顾云琛锋利的眉一蹙,不知为何,心底就升起几分不虞。
“起来回话。”
总是这般跪来跪去的,真是老鼠一样的胆子。
看着她缓缓起身,微低着头,额间却早已经破皮渗血,还沾了些许粗粝的泥沙,顾云琛眉宇顿时蹙得更紧了。
“算了。”
他大发慈悲的将手一挥,手中提着的灯笼也一并丢到春夏面前,冷淡道:“你先回去吧。”
春夏顿时如释重负,不敢询问缘由,亦不敢将药渣包给讨要回来,恭敬的应了声,脚步飞快的提着灯笼走了。
顾云琛看着她的身影逐渐隐入夜色,忽地就回想起,那晚他怀里的人背影也是这般纤薄,腰肢更是细地仿佛一掐就断。
可偏偏,春夏和秦安玉的身形都相差无几。
他垂眸看了眼手中的药渣包,抬手示意:“找个大夫问问,里边都是些什么药。”
“是。”下一刻,一道黑影便从角落里掠出,接过顾云琛手中的药渣包,便径直出了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