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何我们进门至今未曾看到有一鬼前来?”阿洛微微疑惑道。
林岸笑了,道:“冥界本就不是求神拜佛的地,有这一方小观已是不易,哪里就能随随便便由得那些鬼来。何况…”林岸望向屋外的红花浩瀚,道:“这花,是守护,亦是束缚,鬼轻易踏入不得,如非是心中有极大愿求者,谁愿意噬魂夺魄般的趟过这彼岸花海。”
扶光和阿洛点点头,心中疑惑终于解开。
又过了片刻,林岸三人听到楼上的对话终于在神官大人一声又一声的“行行行,你先挂你先挂,你不挂我绝对不挂”中结束,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吃饭了。
挽南下楼坐下的时候,饭食早已备好,只是无人动筷,见此状况,挽南笑道:“快吃吧,倒是抱歉你们等我一番。”
“你们奔波辛苦,现下只负责吃便好了,至于此行目的,我会一一道来。”
看他们动筷投身吃食且并无意见后,挽南吊儿郎当的用筷子敲了敲自己的碗,碗箸相遇发出叮当脆响,扶光与阿洛虽吃的忘我却也跟着警觉起来,若是猫耳在露,恐怕已经直直竖起:“我呢,要出冥界寻人,不过冥界有规矩,罪大恶极者不得随意出入,我被贬至此,堪堪属于罪大恶极之列,所以菡萏日方可自由离开。”
扶挽南见他们听到罪大恶极者时面色如常,微微点头,继而又道:“而我们此行要去的地方,是溯洄神官所主事的四座城池——溯城、洄城、神城、官城。不过我与溯洄有旧怨,届时,动手打杀自是无可避免,因而,此行凶险,你们可愿同我一道?”
挽南一直在说,话音不见悲凉,神色不见变换,前尘往事于她而言,好似真如忘川河水匆匆不回头了一般。
林岸并不多话,只是感受到说寻人时,神官微不可察的滞了一下,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阿洛虽冷,却也细腻,听出不对亦未曾多言,此行为何,她本就心中有数。至于挽南神官的不对之处,于她而言,更是无可腹诽,人皆想听秘密,但配与不配,只在于守密者本人。
扶光在听到挽南提起旧事时,吃饭便有些心不在焉了起来,待挽南最后一句话毕,扶光抬眼看去,见挽南直直看着他和阿洛,扶光了然,林岸大哥一看便是跟了挽南神官许久的,而很明显,最后这一句话,是冲着他和阿洛问的。
但也就顷刻之间,扶光三人同时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脸色肃穆,宛若出征赴死般道:“血猫一族古训——我族中人,凡有可诛溯洄一脉者,自当无畏,独勇,不失其机。”
他们果干刚毅的神采映入挽南的眼帘,挽南笑了,恍若烟霞,似美又似悲。
最终,挽南起身往楼上走去,明明还是那个人,背影却并不如刚刚下楼时那般洒脱,反倒添了几分落寞与萧瑟,但却越发掷地有声地道:“既如此,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饭毕,阿洛与扶光被林岸安排房间休息,并定好两个时辰后出发。
林岸来到二楼,挽南依旧站在刚才的窗沿边,入目满眼红花,再无一物。
但林岸知道,即使躲到了这八百里红花最深最远处,神官,也仍旧看得到忘川河畔,孟婆庄前,奈何桥上,那无穷无尽的孤魂野鬼,每一日都折磨在她的心头。“他们休息了?”
“嗯,已告知两个时辰后出发。”
“阿孟怎么说?”
只见林岸拿出了留影镜,孟婆纤细的身影出现,然后则是不客气的声音破口而出:“你想得美,我帮你拖?……”
啪,挽南一下打断了留影镜中的内容,空气中只余我帮你拖四个字的回音。
林岸微微扬起了嘴角,眼里带着笑意。
挽南向窗边走了两步,俯身托腮,面带笑颜,眼光飘向孟婆庄,感慨道:“阿孟果然还是待我极好的,这般风险的事都敢帮我,真感动。”
感动过后,挽南回头对林岸道:“两个时辰后,你带他们从忘川河畔的花海离开。”顿了顿,挽南又道:“在那该做什么,你无需提醒,阿洛,都是很清楚的。”
林岸抿了抿嘴,最终还是颌首应是,继而又问道:“神官可同我们一道?”
挽南的神情又开怀起来:“不必了,我与你们一道目标太大,虽说阿冥被我灌了穿肠醉,阿孟也会帮我,但做做样子还是要有的,要是拖累阿冥和阿孟被罚,那可是我赔多少瓶穿肠醉和你端多少次碗都解决不了的。”
想起方才接人时端碗生涯,林岸果断放弃死谏自家神官,洒脱的回一声“是”后,扭身就走,头也不回,原本很可靠的背影散发着一股不要靠我的气息。
腿:原来我平时也是如此有潜力。
挽南:“……”阿岸还真是,永远谈端碗色变啊。
想想阿岸从前顶着壮硕的猫身去端碗的生活,挽南又笑了起来。
不是她不厚道,实在是阿孟太敢。
为了让阿岸的尾巴也物尽其用,硬生生让他用原形去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谁能想象一只化人有一米八的黑猫,居然像在戏班杂耍一般一次至少端四碗汤在孟婆庄晃来晃去,还惹得不少鬼想拖着阿岸一起去投胎发财,实在是过于好笑了。
回头看,远处的孤魂野鬼依旧在各处无依无靠的飘荡,而近处的彼岸花倒是比以往开的更加妖娆妩媚,血色愈发撩人,既动心魄,又乱人欲。
小镇的彼岸客栈里,林岸三人正在等挽南。
突然,无聊的扶光眉眼一扫,瞟到阿洛有细小疤痕的手上。
“阿洛,你的手指怎么流血了?”属实不怪扶光大惊小怪,毕竟在为数不多的几次交流里,阿洛的手指总是给他极深的印象。
林岸和阿洛看去,只见阿洛的左手食指上一道细小的血痕,血痕也不大,就是血珠会微微探出头来,那扎眼的样子,倒是不难让人怀疑,阿洛这双手上又要多一道疤痕了。
阿洛皱了皱眉,对她身上除了嗓音外第二讨厌的流血体质感到无力,道:“无碍,我已经抹过药了,应该只是药效不好,因而看着吓人罢了。”
林岸一边不赞同一边拿出药递给阿洛道:“那怎么可以,女孩子再如何无畏,也应当好好护着自己。不为如何,只为惜己。”
扶光连连点头:“对对对,我阿姐说了,手是女孩子第二张脸,就是拿来护着的。”
听到林岸和扶光的话,阿洛心中微暖,点头笑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