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中宵笑道:“姐姐,若只是要不缺衣食,我又何必下如此多的工夫!我这里想好了,我们这家酒楼做起来,正与‘其香居’离得不远,把他们的客人全部抢来才行。吴家小狗前些日子如何欺你,不回报于他,我如何心安!有仇不报非君子,不让他尝尝一样的滋味,难出胸中恶气!”
韩月娘叹了口气:“大郎,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直说么!我们便如一家人一般,还有什么不方面讲的!”“大郎,你是读书人,应该多花些心思在学问上,准备科举才是。前些日子,是我们两家都断了衣食,不得不为生活奔波。现在县里官人垂怜,酒楼也开起来了,诸般顺利,生意也还过得去,两家人都吃住不愁。大郎再把心思放在酒楼上,只怕会误了举业,反而因小失大。”
听了这话,杜中宵不由愣在那里。这一段时间,他一心想的就是怎么赚钱,怎么把旁边的“其香居”挤垮,出自己心中一口恶气。读书的事也经常想起,只是一直觉得还遥远,并没有付诸行动。现在韩月娘提起来,才突然记起,读书考进士才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惟一出路。
想了一会,杜中宵才道:“姐姐说的是。只是下次科举尚是两年之后的事情,不急在这一时。现在酒楼新开,诸般事情,一时放不下。科举不是小事,处处要钱,不挣些家底,怎敢就去做?我家里就是因阿爹去年进京赶考,花光积蓄,到现在喘不过气来。”
韩月娘笑了笑:“话是如此说不错,大郎不要忘了正事就好。”
“忘不了,我如何会忘了。”杜中宵叹了口气。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明白,读书做官是自己惟一的出路。这个年代,连钱都是靠不住的,乍穷乍富太过稀松平常。家财万贯,一个不小心数年就会破败,这种事情实在太过常见。
便如“其香居”的吴家,数十年的积攒,才有了现在局面。但不要以为他们的家业就是铁打的,败落起来也非常快。酒是专营,赚钱容易,但一旦生意不好,钱亏起来也快。既然官府允许分地盘,每家酒楼相应地就有定额,不管有没有卖那么多,酒税是一定要交的。一旦酒卖不出去,酒税一毫不能少,多少家底也会迅速地被官府抽走。这种生意还不能随便关门,必须官府同意才行,倒起霉来,富贵员外没多久就债台高筑。杜中宵现在干劲十足,就是冲着吴家的这个下场去的。
沉吟良久,杜中宵道:“此次吴克久那厮着实恼人,不收拾了他,我难以安心读书。月娘,等过上几个月,我收拾了吴家的‘其香居’,了了心事,自然就会在学问上用功,准备科举。”
韩月娘笑道:“大郎说得轻松!‘其香居’多年卖酒,多少年来都是县里最好的酒楼,你要如何去对付?若要我说,反正我们卖的酒与其他家不同,总是断不了衣食,那便如此就好。”
杜中宵微微一笑:“我自然有办法。现在‘姚家正店’与官酒务都与我们换酒来卖,只剩下‘其香居’一家不卖烈酒,偏又与我们离得不远,就可以做手脚了。”
韩月娘哪里肯信,歪着脑袋道:“你有什么法子,说来我听。若只是空口白话,我劝你还是安心读书得好,不要在这些事情上浪费心力。岁月如梭,大郎,趁着年轻,不要把光阴虚渡了。”
杜中宵道:“我们这里有其他的酒卖,‘其香居’没有烈酒卖,这就是抓手。过两日,我们在酒楼里制些卡片,发给客人。只要有卡片的,到我们酒楼里来,都有折扣。做得好了,可以给常来的客人办理会员,预存里面钱,一应花销多给一些折扣。反正一句话,就是让到我们店里的客人,只有继续到我们店里才最划算。借着这种办法,把‘其香居’那边的客人全部抢过来!”
韩月娘听了就笑:“什么会员,什么乱七八糟,酒楼生意最要紧的是酒好菜好,你弄那些有什么用处?大郎,你还是不要在这上面乱用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