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杜循连连点头:“我常说我家大郎,就是不中进士做官,在家也是个大员外,对这些事情特别明白。种甘蔗榨糖我不懂,但在我想来,跟我们家酿酒也相差不多。现在我家卖的白酒里面,糟白酒已经不多,都是酿出来的白酒。这酒要味道好,从选粮便就十分讲究。现在我们那里,除了自己庄子里种酿酒的粮食,也从外面买,特别是在许州之外。我们收酿酒的粮食,都是跟几个大员外定好,让他们种什么高粱,什么麦子,什么豌豆,什么粟米,种子都是用我们的。惟有这样酿出来的酒,才是好酒。至于从市面上便宜收来的粮食,酿的酒就只能便宜卖了。”
游员外一拍手:“朝奉真是个行家!不错,知军官人也是如此说来着。说我们建大的榨糖场,选最好的甘蔗让周边百姓种,不只出糖多,榨糖场也省事。朝奉不知道,榨糖有许多讲究,不一样的甘蔗,榨法是不一样的。如果只种一种甘蔗,就省了无数烦恼。”
杜循摸了摸颔下须髯,点头道:“我家大郎对此种事,倒是一向比别人看得清楚。”
游员外喝了口酒,低头不语,过了一会道:“朝奉既然也是行家,有没有意思做砂糖这门生意?”
杜循连连摇头:“大郎在此地为官,我如何在这里置办产业?朝廷律法不许。”游员外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知军官人跟我们说了办榨糖场的事,我们几个商人也合计,觉得极有道理。只是没个人牵头,这事不好做起来。若是朝奉到川蜀走一趟,带头做起此事,功德无量。”
杜循连连摆手:“川蜀千里之外,我如何去得?此事不妥!”
游员外道:“其实也没有多远,从这里沿着黄河南下,到绛州渡河,到京兆府,便是到川蜀去的大路。像我们贩砂糖,一趟也不过几个月的功夫。现在外面修路,更加方便。朝奉,这是笔大买卖,若是能够做起来,一年赚的钱以万贯计,比卖酒可强得多了。”
听着这话,杜循不由有些心动。这些年他一直在家里经营产业,现在一切都稳定了,家境殷实,有些静极思动。到底是举人身份,一辈子做个富家翁,有些不甘心。儿子已经中进士做官,杜循是不可能再折腾科举了,经商也是一条出路。
杜中宵二十余岁,做到知军,虽然自己经常感慨不得志,无处施展抱负才华,在别人眼里就完全不同了。这个年纪,做到州军主官,前途无量,唐龙镇里的商人都想巴结。奈何杜中宵爱惜前程,跟这些商人一直保持距离,让大家有力气无处使。碰到杜循,游员外就觉得自己拣到了宝。巴结不了杜中宵,巴结他父亲也是一样的,说不定更好。
作为有数的几个大砂糖商人之一,游员外有无数赚钱的路子,就怕杜循不想赚钱,不然总有一款适合他。只要拉他与自己合作,以后必然有说不尽的好处。
一起合作买卖债券最容易,上手快,赚钱快,又在唐龙镇里,好处最多。其次就是建榨糖场,那里是这些砂糖商人的老家,一搭上了线,一辈子的好处。而且杜中宵说的有道理,这确实是条赚钱路子。从产糖到贩运砂糖,两条路子接起来,以后有赚不完的钱。
杜循在家里经营农庄几年,自觉有些经验,听了游员外的话不由心动。那里远是远了一些,好处是连着唐龙镇这里,别人都要奉承自己。避开了杜中宵的辖地,别人也说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