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离开了梵行餐厅,其小元在商务区车水马龙的街上慢慢地走了一阵,回到了天合大厦。
进入大厦的电梯时,看到那罗列成排的电梯按钮,其小元伸出的手指犹豫了片刻,鬼使神差一般地按下了20层,来到了疗愈中心。她穿过大厅,一直走到曾经来访过一次的苏雯的房门前,抬起手敲了敲。
门扉很快在她面前打开,苏雯正站在门前,对她微笑着招呼道:“来啦!”仿佛料定了她会来似的。
“可以聊聊吗?”尽管极力打起精神,其小元仍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虚弱。
“进来吧。”苏雯把她让到屋里坐下,并倒了一杯水给她,之后耐心地、关注地望着她,但什么都没有问。
直到其小元定了定神开口道:“最近有点奇怪,我经常会想起一些事,它们似乎发生过,又像是没有发生过,让我很困扰。”
“是吗?”苏雯只是这样应着。
“你说,假如人的大脑会创造出一些不实在的东西,那到底怎么分辨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幻想出来的?”其小元问。
苏雯笑了笑说:“那要看你追求的是什么了。活在真实里或者活在幻想里,都是一种活法儿。”
其小元听了,似乎并不认同地说:“但是幻想终究是幻想,不是吗?人们不是经常会说,幻想是会被打破的吗?”
“幻想被打破会带来痛苦,难道被真实所打击就不会带来痛苦了吗?”
“所以选择相信什么,目的就是为了回避痛苦吗?”
“不是吗?”
“是吗?”其小元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问句,接着又说,“我有一个朋友,他懂心理学,也懂现实,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来做平衡的,但假如我问他刚才那个问题的话,我相信他一定会劝我活在现实里,不管这个现实有多么残酷。”
苏雯听到这里,低眉沉吟了片刻后才说:“别人怎么想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想。而且……”她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你不是你的朋友,你未必能猜中他会怎么想。”
其小元愣了一下,思索了一下接着又说:“这么久以来,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实现我的理想和目标上,所有的想法、情绪、感受都是为这些目标服务的,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我朋友说我入戏太深了,入戏太深的时候,就很容易把一些幻想出来的东西当作现实。但他又是怎么做到不轻易入戏的呢?不入戏又怎么能把事情做好做对呢?我不知道。也许你说得对,我对他也没有那么了解。”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具体说一说。”苏雯说。
但其小元却摇了摇头说:“我说不清楚,因为我都分不清幻想和现实了,记得吗?”“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应对我认为的现实,不管它实际上到底是什么。”
“如果你觉得这样能让自己心安的话,也好。”
“你这个口气和我朋友非常像。”
“你可以把我也当作你的朋友。”
其小元望着苏雯,眼光不太像平时一般那么坚定和冷峻,而是淡淡的,柔柔的,像是在回忆和玩味似地说:“我怎么觉得和你好像认识很久了似的呢?你会不会也是我幻想出来的呢?”
苏雯笑了起来,嘴角现出温柔的笑涡,之后她说:“你不妨多来找我,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有答案了。”
其小元离开之后,苏雯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又取出笔在上面写了一些东西,之后她直起身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姚振远说的话像是很有道理,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其小元一点儿都没有看出周边的形势有什么反转的倾向。因为安迪欧阳的离开,她需要应付一大堆答复、澄清和汇报的工作,每天的工作都是在不断向各色人进行解释,而她明明觉得自己才是最需要听到解释的那个。
这样一忙起来,其小元甚至有些搞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了,但平心而论,她又不情愿轻易退却。这忙碌的日日夜夜,就像是划着一只小船游走于幽暗的水面,她知道彼岸是存在的,只是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还要怎样做才能够到达那里。
这段日子里,她也一直没有见到周正一。听林肴说,周正一出差了,打电话过去也不接。看来这次他是认真地隐瞒了行踪,以至于连林肴这种选手都没能查到他究竟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