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林仰星来说校运会的最大价值就是给她多放了三天假期。
比起像别人一样在操场中央手挽着手到处去凑热闹,她更想坐在大树底下乘凉。
她不会在意孤独,相反在独处的时候她才有时间梳理自己的思想。
有时想想自己没有攻克的题目,有时候省察自身……
像揉捏一块橡皮泥一样,在独处的时候将自己的思想观念揉捏成型,查漏补缺。
“林仰星,你有什么想看的节目吗?”
黎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她穿着班里统一选定的国朝卫衣班服,帽子上的抽绳一高一低,挂在胸前晃晃悠悠。
阳光斑斑点点地落在她们身上,她垂下的身影遮住了林仰星。
林仰星抬头看的时候,她整个轮廓边缘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林仰星觉得黎麦很神奇。
成百上千的学生在操场上不规则地流动,她是怎么精准找到自己的?
“都没什么兴趣……”
林仰星往树荫里面挪了挪,给黎麦腾出了个位置,中途像是想到什么了,顿了顿,继续补上一句:
“祁牧野说要我给他送水,但是三千米是下午最后一项比赛,在此之前没我什么事。”
黎麦在她腾出来的地方蹲下,她抱着膝盖,感叹了一声林仰星和祁牧野的关系真好啊。
“要不是听别人说你们从小到大都这样,我真的会以为你们俩已经在一起了呢,天天形影不离的。”
林仰星礼貌性地笑了一下。
也不是没人这么说过,但林仰星往往会一笑置之。他们彼此之间实在太过熟悉了,甚至和对方在一起的时间比自己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更为长久。
占据了大半段生命旅途的人,是没有办法轻易轻易界定对方的关系的。
林仰星从来没有认真去想过他们在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定位。
祁牧野就是祁牧野啊。
是住在自己隔壁的、是天天在自己身边转悠的、是管自己比尤梅还严的……
南临巷的所有人都像天体系统中的一个行星体,在名为林仰星的星系里各司其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自己的轨道上转着。
偶有成群流星划过,但林仰星对那些星体的认知很明确,流星只是短暂地和自己交汇了一个瞬间,虽然绚烂,但很快就会分道扬镳。
就算在最多愁善感的年纪里,林仰星也没有担心过南临巷的几个小孩会分开。
她不需要刻意去感知对方的存在,因为她知道他们一定在。
“才不会,他又臭屁又幼稚,谁能受得了他。”
林仰星晃了晃脑袋,坐了个嫌弃的表情。
黎麦:“你别说,明着暗着喜欢他的人可多。”
“距离产生美吧,隔着一段距离看他怎么看怎么好,要是真的了解过就不一样了,她们就会觉得哎自己从前喜欢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林仰星刚说完,就听黎麦抱着胳膊,脑袋抵在膝盖上仰着着她,眼里有细碎的笑意。
“林仰星你恃宠而骄啊,我就没见祁牧野对谁那么好过。”
“恃谁的宠了,祁牧野吗?得了吧,他身上背了他妈妈的圣旨的,皇上一不高兴了他就得遭殃。”
黎麦哈哈笑了两声,她臂弯舒展,原地坐了个拉伸。“听你说的,他好像个太监。”
两个人在树下嬉笑打闹着,直到广播站喊到了女子组两百米的检录通知。
黎麦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后沾的灰,然后将干净的那只手递给林仰星。
女孩子细腻光滑的皮肤在光下隐隐透着光,蓝紫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像野草一般健壮、生机勃勃。
“走吧,别人你可以没兴趣看,但是我的比赛你得在边上看着,真不吹牛,长那么大就没见过跑得比我还快的,赏脸来吗?”
她说着大话,也不害臊,大大方方地伸出大拇指在鼻尖擦了一把,神气得很。
林仰星看着,心中恍惚涌动过一丝奇异的力量,像骄阳,又像磅礴的海浪。
“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你去一趟!”
——
检录处并不是时刻都是忙碌的,女子两百米的初赛放在上午最后一项,黎麦是最后一批女子两百米运动员,检录场地已经空了大半,只有个别志愿者在做后续工作。
那边在确认运动员信息,林仰星坐在最外排,和她们隔着一小段距离。
站在她旁边的是夏西语,她是志愿者,等着最后一批运动员检录完毕之后上去收拾场地。
两个人目的不同,但凑到了一起。
林仰星想起来上次“耳洞事件”之后自己还没来得及和夏西语道上一声抱歉。
虽然夏西语被误会这事儿要较真起来,和林仰星没关系,但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如果自己没有在窗台上给祁牧野换药,也没后续的一系列事情发生。
在人际关系方面她实在有些拧巴,也有些内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