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的眼泪骤然止了,她有几分好气又好笑:“楼北望,听听你这是说的这什么话,我又不是什么杀人如麻的大魔头,要拿这种事情取乐。”
她知道,权力斗争一定会伴随着流血牺牲,一定会有很多人因她而死,只是没有必要因为迁怒刻意制造不必要的死亡。
燕宁确实变了很多,也不会轻易心软,可也不会觉得杀人有多快乐。
再说了:“你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廷尉右平,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只能说不愧是未来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楼北望骨子里是极其狂妄的,什么性格内敛,那都是假象。
她低头看了眼被自己的打湿的帕子,伸手从楼北望手里抽了过来:“把你的帕子都弄脏了,我先收着,等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后者摆摆手:“没事,只是一张帕子而已。”
燕宁道:“你倒是慷慨许多,我记得廷尉右平的俸禄好像才一千石,还不如我阿娘多。”
楼北望说:“杨姨要养着整个常宁宫,还要补贴你,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廷尉右平的俸禄虽是一千石,但是隐形福利多,吃饭住处都不用额外掏钱。
楼北望没有妻子孩子要养,平日里就住在廷尉司给分配的公家院子里,他没有什么烧钱的爱好,到手的俸禄都攒了下来。
一年当中的最大支出可能就是逢年过节给燕宁和杨栀、楼太妃买点节礼,打量了一下燕宁身上的衣袍,他主动问:“你的钱够用吗,不用的话我可以给你。”
“你能有多少钱,这点钱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看你这身衣服好像都是旧的。”
燕宁出来的时候穿的是杨美人做的衣服,虽然说不上特别华丽,但好歹是新衣裳,颜色鲜亮。
楼北望摇摇头:“衣服也是新裁的,只是我衣服坏的快,而且我还有很多新衣服没穿。”
干他们这行的,衣裳很容易破,他这也是临时出来,早知道燕宁误会,他肯定要换一套好看些的新衣裳再出来。
他举起一根手指:“我的积蓄大约有这个数。”“一千两银?”
按照现在的银价,一千石栗米的价格大概等于一千两白银,楼北望进廷尉三年,最初是拿六百石俸禄的廷尉史,后面两年是一千石俸禄的廷尉右平。
但三年算下来,楼北望总不可能一分俸禄都不花,三年存下三分之一的俸禄,已经是很厉害的数字了。
楼北望摇摇头道:“不是,少了。”
燕宁道:“一万两银?”
“你干了什么,攒了这么多钱?”
楼北望压低声音道:“不是,是一万两金。”
这个时代的银子很稀少,一两金大概只能抵三两银,但是这也很恐怖了,三万石粮食,是楼北望三十年的俸禄了。
燕宁其实知道楼北望不是什么好人,但这个世界上有几个好人,反正燕宁在自己周围的圈子里没见过几个。
“不是,你哪来这么多钱,楼危良心发现给你的?”
楼家好歹是武将世家,家里还有爵位,百年的累积下来,不说是一方豪富,但肯定很有钱,至少比燕宁和杨栀有钱。
楼北望不想燕宁把功劳都按到楼危头上:“我没有要他的钱。”
楼危的妻子是绝对不可能拿自己的钱财来补贴丈夫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至于楼危自己是个手松的,平日里根本攒不下钱来。
再说了,楼北望对自己的父亲始终是有很深的怨恨的,他才不想要对方给的钱。
燕宁劝说道:“他是你父亲,本来就欠你的,如果要给钱你就拿着,不然也是便宜了别人。”
要是皇帝赏赐她,她肯定大大方方接着,钱多钱少都不嫌弃,可惜她的便宜爹是个没心肝的,对待不宠爱的孩子完全不会想到主动关心补贴。
楼北望提到自己的生父就颇为嫌弃:“他也拿不出多少钱。”
那点钱,那老头自己都不好意思给。他解释说:“我做了廷尉右平,除了俸禄之外,我们是可以拿赏银的,赏银并不比俸禄少,而且诏狱里的犯人,你也知道,哪怕是廷尉狱里的,也是非富即贵,他们若是想少受些折磨,那就得交钱。”
廷尉管辖的是诏狱,有设在宫内的的卢狱,一般关押的是将相大臣,有关押宫妃和犯错宫女的掖庭狱。
相对宫内的诏狱,设在宫城外的廷尉狱要宽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