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大夫这个外人的面,听得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侯府众人都有些尴尬。
哭嚎成这个样子,还以为府里怎么她了呢!
周锦妍心中忿忿的想。
旁边十岁的周锦明觉得有些丢人,一张小脸涨的有些红,又觉得那女人哭得这么伤心,实在难得,平时就知道欺负他,这会儿哭得这么委屈,怕不是有什么事......于是既有些幸灾乐祸,又有些担忧。
当家人周淮忍着尴尬,勉强笑道:“先生见笑了。”
那大夫常年行于富贵之家,什么内宅阴私龌龊没见过,只是这次这位大小姐昏迷迟迟不醒,他才在周府多住了几天。
于是对此只是微微一笑:“老朽年纪大了,有些耳背,平时就有些听不清楚的。”
周淮安抚了老大夫,随即往前走了几步:“孽障!还不消停些!”
当家主母傅芝叹了口气。
这父女两的脾气一个比一个犟,此事本是老爷有错在先,明明大姑娘这么久没醒也很担心,也不知道同孩子好好说,上来一顿骂,待会儿怕不是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里面的哭声一停。
随即王妈妈就迎了出来,对着各位躬身行完礼,引着众人进屋:“还请大夫进去看看。”
除了老太太,一家子都在这儿了。
只见周锦悦眼眶红红的,精神倒是还好,只是脑袋上裹了一圈纱布,让她平时明艳的眉眼失了几分神采,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了。
那老大夫老神在在,也不多看,进了屋开始给人把脉。他刚刚听这姑娘的哭声中气十足,显见是好的差不多了,诊断结果也如同他所料:“侯爷,人既然已经醒了,便没什么事了。我再开几幅补气血的方子,郡主喝两天就好了。”
那一跤跌的不重,麻烦的是磕到了脑袋,所以才会昏迷这么久。
周淮拱手:“有劳先生了!夫人,你帮我送送先生。”他有话要和他这不听话的女儿说。
傅芝无奈,她很想和周淮换一换。倒不是她这继母有多喜爱和这原配之女相处,而是她料定,周淮和这个大姑娘说话一定会吵起来。
她宁愿自己来,总归这大姑娘发火只对着她亲爹,对她虽也不喜爱,但好歹客客气气的,从未吵过架。
周锦悦对着周淮,那才叫针尖对麦芒,父女俩像是上辈子的仇人似的,见面就吵,还都不许旁人插话。
每次吵架她都要被迫听周淮对这个闺女的数落,然而但凡她插句,周淮还要变本加厉,数落的时间更长。傅芝有理由怀疑,大姑娘是不是听到了他爹在她面前吐槽她的那些话,不然怎么见面就掐?还是不分场合的掐!
大姑娘年纪小不懂事,怎的老爷这么大年纪也不懂事?他不好好和孩子说话也就算了,骂孩子私下骂就好了,他还当着锦妍和锦明的面儿骂,也难怪大姑娘看到他就烦,连带着看她的一双儿女也没有好脸色。
但周淮才是一家之主,上头还有个疼大孙女的老太太,更遑论还有宫里的关系;她一个继室,也管不着这大姑娘的事。若非她要受周淮的摧残,她一定对周锦悦和周淮的事情敬而远之。
但奇异的,傅芝用丰厚的诊金送走了老大夫,回来以后,发现大姑娘房里竟然没人大声说话,两人和和气气的。
傅芝和她儿子对视了一眼:这是个什么情况?
周锦明回了一个同样疑惑的眼神。
傅芝又抱着渺茫的希望看向她闺女。
很好,她闺女还是正常的——和平时一样不拿正眼瞧周锦悦,果然指望不上她。
傅芝侧耳听着这父女俩的谈话,发现周淮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样让人生气。
那就是大姑娘变了。
瞧瞧她家老爷说的这话:“你这样的脾气,哪个敢娶你?陆国公家风严谨,就该让他们好好教教你规矩!”
傅芝:“......”若她是大姑娘,她也生气。
把自己闺女贬的一无是处,居然还说当着另外两个孩子的面儿让夫家管教她,这让小姑娘的脸往哪里搁?
果不其然,傅芝看到周锦悦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面色越来越白,傅芝忙打断了丈夫的话:“好了,老爷,大姑娘才刚醒,你说这些做什么?”大姑娘没还嘴一定是因为身体虚弱,没力气和老爷吵架,一定是这样的。
他们老爷这嘴哟!白瞎了这么一张俊脸!
真真儿是个棒槌!
周淮被夫人推搡着出门,却还是不甘心,犹自在那里说道:“我在军中见过那陆裕川,我同他说过几次话,人还是不错的......”
傅芝加快了推人的步子。
难怪老爷到现在也才五品官。
当初好歹是有一把子力气,这个爵位是当初他打仗实打实立了军功挣回来的,也亏得当时的主将、现在的皇帝性子好,能忍得下他这张嘴,如实给他报了军功;再就是周淮是皇帝伴读,与皇帝关系不错,皇后的妹妹是他的原配,也就是周锦悦这个昭和郡主的生母。
但也就止步于此了。
老爷隔几天就能和现在的上峰争执几句,生生把官职给降下来了,甚至有时候皇帝到被他气的不轻,能升职才怪!
好在老太太和周锦悦的面子大,与宫中时常有往来。
老爷是个大老粗,他和那陆裕川说几句话能看出什么来?也不看看那陆裕川是个什么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