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见君几乎睡了两日,除吃饭上茅厕外都待在床上。
大年初三时总算是睡饱了,她早早起床去了平雅街。
“闵老板,看见沈老板没?”秦见君拢住自己脖颈处的毛领问,这天太冷了,寒风无孔不入,她刚从屋子里带出来的热气没一会儿就被吹凉了。
中年男人抽出揣在袖子里的手道:“方才还看见沈老板朝那头去了......”
秦见君一路走,一路问,总算找到了沈勤忠。
“沈老板,我在平雅街上转了一圈,好像没有很合适的铺子,街南有几个楼看着还行,就是不知道铺子开在街南方不方便?”
秦见君并未明说,但两人心里都清楚,她如今的店面开在街北,又与沈府的沈婉交好,街上人都默认她是沈勤忠一派的了,若是这会儿将铺子开到刘与叶的街南地界去,怕是不妥。
果然,沈勤忠蹙起眉道:“街南不方便。”
秦见君叹了口气,街北发展不如街南,都是些小而窄的铺面,要想租下珍馐楼那样的,只能去街南......
“我再去看看吧。”秦见君说着就要走,却被沈勤忠喊住了。
“珍馐楼斜对角那家当铺你去看过没?”
“当铺?”秦见君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我是要去看的,但当铺的老板说已经有人定下了。”
“我定的。”沈勤忠道,“原想着再开一家成衣铺子,如今看来,你的酒楼更要紧些。”
街南与街北对垒这么久,沈勤忠心中的一根刺便是珍馐楼。
如今正是和平年代,百姓安居乐业,吃酒玩乐的行业兴起,往后前景也一片光明。
从前街北苦于无人能撑起酒楼,眼下好不容易出个秦见君,沈勤忠定是要想法子将她扶起来,与珍馐楼分一杯羹的。
秦见君曾在门口张望过那当铺,上下两层,听闻后头还带院子,虽然没有珍馐楼那么高、那么大,但对事业刚起步的秦见君来说,也算是很不错了。
“我去当铺先看看,要是合适,我再回来找您谈租金。”秦见君道。沈勤忠点头,看得出秦见君不是那种有点小钱就骄傲自满的人,看新铺子也足够细心谨慎,他心中便愈发满意起来。
下午秦见君在当铺转了一圈,觉得比自己想象的好上许多。
铺子两层高,里头足够宽敞,一层除去柜台与厨房还能摆下十余张桌子,二层就更不必说了。
她最满意的是后头的院子,院子里房间多,可以收拾出来放酒坛子。
沈勤忠给出的租金价格并不贵,也并未刻意削价,而是以市面价报给了秦见君。
“姐姐,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新铺子了?”袁芽进了当铺,左摸摸右碰碰,新奇得不行。
秦见君站在门口,看着宽敞的铺子,道:“嗯,这里就是新铺子,到时候把这柜子都打掉,重新做个柜台,柜台后面嵌架子,摆上酒......”
袁芽与冯莲跟在秦见君后头听她的规划,越听越兴奋。
“阿君......你真的能开酒楼了......”冯莲眼底有些湿意。
秦见君好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酿酒权都没到手,等有了酿酒权,我们就能跟其余的脚店打通交易网,到时候食材进货、食谱学习、客源共享......我要开绵州最大的酒楼,比珍馐楼还大。”
她说这话时眼神中都是坚定,腰背挺直,气势十足。
冯莲看得眼热,连袁芽都静下来看着她。
“阿君......”冯莲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想开酒楼?”
秦见君转头望向她,默了会儿才缓缓道:“因为人对食物的嗅觉、触觉、味觉、视觉等,都会潜入记忆中,来酒楼吃饭,有以庆祝为目的的,也有以哀悼为目的的,无论是哪种目的,如果能通过桌上的美食加深记忆,保存住哪怕一时半刻的美好,也是很值得的......”
就如同她,靠着当年在含萃楼与孙先生、文女士吃饭时感受到的温暖美好,一直坚持到现在。
她仍然记得那天透过窗户洒在桌上的阳光有多温柔,也记得每样精致食物带给她的视觉与味觉冲击。
她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漂亮又好吃的食物,也不知道原来吃饭的时候会有人给自己夹菜,自己完全不必时刻盯着食物,提心吊胆怕别人抢先一步夹走......虽然后来孙先生与文女士离开了,但留在秦见君心中的记忆却温暖如初。
彼时韩思霖问她,为什么想学做菜,她记得自己的回答中二得要命。
“我想创造更多幸福的记忆,就算这些记忆并不属于我。”
酒楼在她看来,是一个可以创造幸福记忆的地方,而她想做那个见证者,即便是旁观,也能让她感到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