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见君忍不住蹙眉——来了,唇枪舌剑。
什么叫“这些日子多谢你”?说得好像裴眠是她的什么人似的......
“拿钱办事,幸得赏识。”秦见君微笑着道。
这话听得裴眠转头去看她,秦见君脸上是得体的笑,看着心情挺好,并无不妥。
“你少没大没小,裴眠与我同岁,都是你的兄长,怎么也要喊一声哥。”赵浅聿教育道。
赵浅浅却并不理会他,径直走到裴眠身后,从袁原手中接过轮椅,低头问了裴眠一句:“你现在身子好了,应该经得住折腾吧?”
“嗯?”裴眠还没来得及疑惑,便觉得身下的轮椅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人群,每次都在快要撞上百姓时堪堪转弯,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赵浅浅!”赵浅聿吓得拔腿追了上去,秦见君、裴小之与袁原也快速跟上,一行人就这么一路跑向平雅街南。
南边已经是人山人海,再无法推着轮椅狂奔,赵浅浅这才放缓了步子。
坐在轮椅上的裴眠松开紧握着扶手的手,感觉手臂都有些僵硬了。秦见君从后面追过来,看裴眠额头冒汗,便伸手问裴眠要帕子。
她自己没有随身带帕子的习惯,但裴眠有。
裴眠掏出手帕递给秦见君,下一秒秦见君就将手帕压在了他脑门上。
裴眠的头被一下一下压得微微后仰又回正,表情有些怔愣,好几下后秦见君才停手,又将帕子扔回给裴眠,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赵浅浅见状,抬头看着秦见君走远的方向,便也松开轮椅,追着她去了。
裴眠被遗弃在原地,腿上还摊着一块满是汗渍的帕子,周围百姓路过时都窃窃私语,他听出来,这次不是夸他好看,而是在看他热闹......
“郎君......”裴小之拨开人群匆匆赶过来,便看见裴眠低着头坐在轮椅上,旁边都是来看烟火大会的百姓,围得他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摆脱了围观人群,裴眠这才抬起头来,四处张望。
“郎君在找秦小娘?”裴小之弯腰问,街上人太多,声音嘈杂,他必须弯腰才能让裴眠听见他说话。
“嗯。”裴眠有些担忧,方才秦见君给他擦汗时,面色不虞,平日里微微上翘的嘴角也被绷得平直,任谁看都知道她不开心了。
“许是在摊位前,今日袁分要出摊的。”裴小之道。
“去看看。”裴眠暗道自己急糊涂了,袁分的凉皮是秦见君教的,她今夜肯定会去看看卖得如何。
秦见君确实是去找袁分了。
方才追在裴眠与赵浅浅后面,一路上她便从裴小之那里得知,赵浅聿的爹赵广涵位高权重,家中除正妻外还有八个小娘,膝下育有十五子、一女,赵浅浅便是那唯一的女儿。
赵浅聿在家中排行第九,赵浅浅排行第十,两人只差一岁,于是上私塾也是一同上的。
虔渊州有许多大户人家会自己请先生办私塾,赵府孩子众多,年龄又参差不齐,无法一同蒙学,便分别送往各家私塾学课。
那时裴礼卿还在朝中做纯臣,赵广涵知晓他不偏向任意势力,于是放心地将与裴眠年纪相仿的赵浅聿与赵浅浅一同送去裴府上课。所以裴眠与赵浅浅,是青梅竹马......
听到这儿,她忍不住瞥了一眼旁边跟着的袁原,袁原身手好,若是有心想拦,定是能拦住的,但他却也跟在自己后面慢悠悠追......说不准是裴眠老早就叮嘱过他......
但她还是担心裴眠在轮椅上不便行动,于是提速追了上去。
待看见裴眠吓得一头汗,还不斥责赵浅浅时,秦见君忽然心中涌起一股气来,她冷着脸替他擦了汗,转头便走——跟你的青梅好好叙旧吧!
她快步转进巷子中,在靠里的位置找到了袁分。
袁分的推车与自己的是一起订做的,十分实用,面上能摆许多东西,里面是掏空了的柜子,也能放不少东西。
秦见君走近了才发现,袁分像块木头似的站在推车后头,面对来来往往的人群,只用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别人——难怪摊位前冷冷清清!
她上前与袁分打招呼。
袁分已经站了快一个时辰了,一碗凉皮都没卖出去,这会儿看秦见君过来,他忽然觉得有点羞愧,于是梗着脖子应了一声,便僵在原地不动了。
秦见君走到推车旁看了看,调料与凉皮都摆好了,碗沿都擦得干干净净的,凉皮又薄又透,看得出袁分下了功夫,摊位前也挂着牌子,写着凉皮不能放过夜的提醒,她暗自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刚张嘴又被打断了。
“兄弟,你这样可卖不出去东西!”
赵浅浅爽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见君面对着袁分,脸上挂着微笑,心里却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真是阴魂不散啊......
“你得喊啊!”赵浅浅抱着手臂站在一旁,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
秦见君看着她,忽然变换了表情,蹙眉担忧道:“赵大人说得对啊,要喊......可是要怎么喊呢?我们也不会呀......”
于是裴眠赶到巷子时,便看见赵浅浅在摊位边喊着“凉皮!清爽鲜香的凉皮!”,摊位前排着队,袁分低头做着凉皮,秦见君倒是抱着手在一旁同客人说话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