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你嚷嚷那么半天报仇雪恨,结果一个人都没杀?”
“杀屁杀,你当老子是智障?你杀一百个人都不如这个值钱,老子再在那磨蹭一秒都是对钱的不尊重——看看,看看这小鬼是什么!向导,会认知误导的向导!你知道这小崽子能卖多少吗?”
少年的尼尔森转醒时,B级哨兵正用鞋尖撩开他后颈的短发,展示他的腺体。他说:“千真万确!这小子刚直接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但他没隐藏他的‘气味’,还有跑起来的‘声音’,老子反手就绑回来了!”
在他脚边,尼尔森忍着头疼环顾四周。少年发现自己双手被绑,正侧卧在一间乡下别野的地上。房间里放着电视,窗外树影摇晃,哨兵得意地踹了他一脚,拎着瓶啤酒坐到沙发上,面前的桌上随意地扔着几把抢。
“带来的这批货已经快卖完了。”另一个声音更冷的男人说,“本地的帮派阻拦过,死了几个人之后就没动静了。可以安排进新的了。”
“我靠,真行啊!这地方油水可够得捞。也是,那么多来度假的,那么多酒吧,怪不得其他地方能卖一个月的货这边一个星期就卖完了。”B级哨兵的声音吵得盖过电视机,“老子就说吧,只要我们想,摆平这破地方,从这里开始发家肯定没问题的。整整七个哨兵啊,我们还怕干不过本地那群垃圾?”
尼尔森在地上静静听着。他很快从对话里得知这间房子里一共有十个人,组成了个新兴的帮派准备来康沃镇发展业务。越狱出来的B级哨兵是他们的头儿,通过警局内部的通话记录查到尼尔森家当初指认了他,本来想来寻仇,没想到捡了大便宜。
男人们说起话来毫不避讳。他们不在乎尼尔森听到了多少,真当他是只被项圈拴牢了的狗。B级哨兵开了酒,还摆出了药,和他的兄弟们一边嗑一边大聊雄图大业,对尼尔森的评价只有一句:“我已经联系买家了,那哥们现在拿着三百万镑连滚带爬往这儿来呢,早上就到。”
哦,早上。
少年眨眨眼睛。
那还有时间。
没考虑过认知误导的全面性的确是少年经验不足,但少年懂得如何学习。
嗅觉,听觉……是啊,人有那么多的感官,可以感知到那么多的东西,为什么自己只想到了把自己隐身,没想过让他们‘认知’到些别的呢?
电视屏幕蓝色的冷光像一道冰冷的海浪在地面来回起伏,尼尔森浸泡在其中,并不觉得慌张。
无非就是要做他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而已——试试看,试试看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与此同时,一只小小的单个体水母忽然在少年的上空浮现。它太小了,没人注意到它。
等到那些男人用枪和刀自杀时,那不断复制又相互连接起来的单个体们,已经有十米长了。
“我不确定能不能一次性误导那么多人的认知,所以是把他们逐个击破的。”成年后的尼尔森.莱顿如是向莱蒂斯概括,“我让他们‘听见’一些可疑的声音,单独去别墅的角落搜索,或者直接利用他们单独去卫生间的时候……就像恐怖片一样——毕竟我小时候见过最吓人的东西也就是恐怖片了。”“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们,也知道但凡他们还有一个活着,就不会放跑我或者我父母,所以在他们落单时,我让他们产生了错误的认知,把武器指向自己,然后自杀。”
尼尔森抱着莱蒂斯,感受着她后背贴着掌心传来的心跳和她复杂的情感。她沉默地倾听,耳尖被尼尔森的短发蹭着,并没有说话,但尼尔森知道他成功了。
莱蒂斯的心中并没有对恶人的抵触。相反,她身上散发出肃穆,同情,以及那种尼尔森熟悉却不知从何而来的悲哀。
因为尼尔森讲述的是一个被卷入争端的无辜少年,迫不得已进行反抗的故事。
就事情的起因和结果而言,事实也的确如此。
尼尔森只是略过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而已。
别误会,他可没说谎。他当时的确考虑到了自己和父母的安危,还有逃脱的可能性。
任何人都会同意,将这群男人斩草除根是唯一的选择。
只不过,正如他如实承认的——
他做的事情就像恐怖片一样。
所以那个被奇怪响动吸引去储物间的男人因为错误的‘认知’,把墙当成了打不开的门。他把自己关在狭窄的空间,然后在向导少年的暗示下逐渐窒息。那双血淋淋的手在墙上留下狰狞的刮痕,连指甲都外翻出来,最后因为痛苦而掐在了自己的咽喉。
望风的男人在抽烟时被烟头引燃了衣服和自己,他看见火焰融化了他的熔化皮肤,点燃了他的脂肪,因为感觉喉咙都被融成了黏糊的血肉,他叫不出声音,于是用刀割开了咽喉,将鲜血化为尖叫。
一个喝了五瓶啤酒的男人进了厕所,再也没出来,有人听到他的呕吐声,以为他是喝多了,却不知道他跪在地上,吐得肝肠寸断——他感到虫子从他的眼眶,鼻腔和嘴里不断爬出,连节肢爬在皮肤上的触感和轻微的振翅声都无比真实,他掏枪,想杀了它们,但它们来源于他,所以他杀了自己。
这群自大的哨兵们其实是最容易对付的,因为他们承受不住强烈的刺激。他们级别本来就不高,基本徘徊在C与D等,药和酒精又削减了他们的敏锐,加重了他们的幻觉,直接给还只能硬控一个人的尼尔森开了简单模式。
他们甚至没发现同伴在一个个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