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LI”坐落的街道不是主街道,马路不太宽阔,但人行道却比寻常的宽,这让“MOLI”能在门口摆放一套露营桌椅,供夜晚想要在户外吹风的顾客坐,当然,要是有路人想要歇一歇,即便是不消费,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路边的香樟树有些年头了,长得又粗又高,枝丫过于繁茂,每一年都有园林局的工作人员开着工程车来修剪掉过多的树枝和叶子,用来防止长势过好的树桠压垮了电线,或是遇上极端天气时,被大风刮断砸到人车。
此时“MOLI”还未打烊,临街的墙面全部被做成了玻璃窗户,暖色灯光从宽大的玻璃流泻而出,照映在路边枝叶葳蕤的香樟树,有一种童话感。
咖啡店门口摆放了一些绿植,遮阳伞也还没收进去,从透明的玻璃窗不难看出,店里的内饰很有田园感,这样的绿意繁茂,让路过的人都不由的要往里张望一眼。
这还是云惜第一次,以路人的角度,旁观着属于自己的咖啡店。有女孩子小声地和同伴道:“好漂亮的咖啡店,下次可以进去拍拍照呢。”同伴应和了一声。
这样的夸赞让云惜有种自豪油然而生。
时间快要到八点半了,今日店里依旧还有许多客人,云惜没料到,她和方以书都不在,陈藏和周昼也没有提前闭店。大约是忙过一波了,周昼倚靠在吧台上无所事事,有一言没一语地和陈藏聊天。而陈藏正在咖啡机前打一杯咖啡,他神情专注,和寻常时候的模样没什么差别,动作熟练。
这让云惜有些吃惊,照方以书的话,她应该是今天才教陈藏做咖啡的。
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其实也没什么,只要是陈藏,就没有他做不好的事情。
云惜没有进去,她只是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一切。
时间慢慢流逝,很快到了打烊时间。有熟客知道“MOLI”的营业时间,自觉地收了东西准备离开,也有一些顾客不明所以,一般这种状况都是由周昼出面周旋的。
果然,周昼展示着灿烂的笑脸,送走了店里的客人后,就开始打扫卫生。陈藏拧了抹布,仔细擦拭着咖啡机。
这些工作他们俩基本干了半个暑假了,十分熟练,动作利索很快就干好了。但是往常操作台上的卫生是云惜做,今天只有他们两个人,活就更多了一些。
周昼干完了自己的活,跟陈藏说了些什么,却见陈藏随意摆了摆手,周昼便解了围裙,随便团吧了一下搁在吧台椅子的椅背上,随后便朝陈藏挥了下手,推门走了。
云惜其实就在马路对面,即便是知道,要是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她的,但看到周昼推门出来,她还是没忍住往树后躲了躲。
等周昼离开了,云惜再一次将视线投向对面。
陈藏似乎没有受到影响,依旧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有条不紊地做着收尾工作。
云惜就这样看着,他将用过的杯子洗干净后放进了消毒柜,再将水池旁的水渍都擦干后,才将身上的围裙挂在了水池旁的墙上,顺便将周昼那条也一并挂好了。做完这一切,他才将电闸一一拉下。
云惜看着自己的乌托邦一寸一寸熄了光,重新沉寂。然后陈藏自黑暗中出来,为“MOLI”锁上了门,像是告诉大家,今日乐园已经关门,明日请早。
她目睹着这一切,像个偷窥狂,小腿因为维持着同一个站立姿势有些酸,但云惜并不在意。她的注意力都在陈藏身上。
陈藏步伐沉稳,慢慢朝另一边走去。
云惜知道,这是他回家的必行之路。她顿了顿,也抬步跟了上去。
她不懂自己是怎么想的,她本来是想见他,可看到他的那一刻,却胆怯了,她突然不敢去面对他。
于是,她就这样,远远跟在了陈藏身后。
他的身姿依旧挺拔,漫步在街头,背脊也不曾崩塌。他步子迈得很大,云惜平日里走路不快,这个时候居然要小跑着才能不跟丢陈藏。
可分明以往两人走在一起时,她都没有感觉到吃力,现在居然走出了一身汗。
但是这样的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陈藏很快就放慢了脚步,云惜心里奇怪,不由看了看街边景色,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山水华府。
云惜心里一动,却见陈藏停了下来,他仰起头,目光落至高处。但云惜确定,他是在看八楼。
云惜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晚上,陈藏都会这样望着她的窗。实际上,这么远这么高,是什么也看不清的。她不懂,这样仰望着的陈藏,他的心里,此刻在想些什么呢?
陈藏抬着头看了多久,云惜就望了他的背影多久。
她盯着他,不想眨眼,眼眶很快就酸起来。但她只是吸了吸鼻子,没有掉泪。
不多时,陈藏收回了视线,再一次抬脚往前走,云惜等了一会儿后,才重新跟了上去。
这个晚上,云惜跟随着陈藏的轨迹,窥见了他生活的一角。若是没有她,陈藏的生活就像一道数学题,循规蹈矩,理性冷静。
她不由去猜想,那些有关于她的,无从知晓的年月和感情,他是如何独自消化的。她不知道,喜欢着她的陈藏,竟如此寂寥。
第二天,云惜依旧没有去店里。
这下不仅是方以书发信息来询问,连唐笑笑也不知道听说了什么,直接在【富豪排行榜前(4)】的群里艾特她,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周昼也跟着嚎,没有她这个大老板坐镇,他们都不太习惯。陈藏照旧沉默。
方以书却更加惶恐,她不敢继续帮陈藏说话,旁敲侧击云惜是不是还在生气,昨天她有没有又说错话。
云惜一一安抚了一番。
实际上她只是两个晚上没能好好睡觉了,头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