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府门前,楚军排成了长队,十几辆大车排在中间,有家眷的轿车和搬迁的货物车。蒍越站在戎车上催促道:“公子胜,装完没有?准备走啦!”
公子胜应道:“好啦好啦,就几句话!”然后对贾获说:“贾大夫,不好意思,这次走得急,本来你和我们一道走的,如今没办法,只好让你留下。这座妫府一直卖不出去,现在就拜托你来处理一下。妫府如有人要,卖个原价的七折三十爰金就成。另外,妫府别院就送与令尹曼城然。这是房契和证明,你收好。处理好房产后,你就立即打道回宛丘,陈国还需要贾大夫来着手重建!”
贾获接过房契说:“公子胜,你交代的事,老夫会处理好的。只是要等合适的人来购买,需要时间。一旦有人来谈,我会派人去喊我女婿子胥过来,帮我搬迁回国。两年多了,我还没有与玉娥见过面,我的小外孙伍度还不知咋样?好啦,不啰嗦了,你快走吧!”
公子胜拱手:“贾大夫,拜托!”说完登上马车,对蒍越说:“蒍越将军,可以走了!”
蒍越:“出发——”
队伍浩浩荡荡向前进发……
大江,百舸杨帆。
右尹郑丹率西部之军乘舟正在渡江,舟船陆续落帆靠岸,一群宗丘官员来到码头迎接郑丹和西征大军。
宗丘宰尹对前呼后拥的郑丹拱手言道:“宰尹代表宗丘万民欢迎右尹大人!欢迎西征之军助我安良除暴!”
郑丹:“宰尹,宗丘地区盗匪横行,究竟严重到了何种地步?”
宰尹:“宗丘地处西部边陲,多民族混杂,民众缺少圣明教化,愚昧丑陋。开始只是小偷小摸,后来有人见偷盗能养家糊口,便有大批人去干这鸡鸣狗盗之事,使得小城人心惶恐,治安混乱,邑丁多次出面打击未果。去年,突然来了一伙兵痞占山为王,并大肆招募这些偷盗之徒。有计划、有步骤,一次次冲进县邑大肆掠夺,县邑兵丁根本抵挡不住。这不,今天早上还来城中抢劫了一次。”
郑丹问:“宰尹,是否知道兵痞来路?”
宰尹:“听说是灵王旧部,都是些能征善战者,武功高强的很!”
郑丹再问:“哪匪巢在何处?”
宰尹:“红岩尖、四名山一带,近的很,离县邑只有十几里路。”
郑丹:“好,我两天内就可拿下匪巢!”
宰尹不敢相信:“两天?匪徒顽冥不化,光凭攻打匪巢也不止两天,右尹大人是否太自信了?”
郑丹笑道:“当地土地贫瘠,苛捐杂税又重,老百姓饥寒交迫,不免有人走向偷盗歧途。但他们不是十恶不赦分子,只要加以攻心,他们自然会放下锄头镢镐离开匪巢,从新做人。这样匪巢就不攻自破,两天时间也就足够了!”宰尹称道:“右尹大人真是不战以屈人之兵,善也!”
红岩尖山下开阔地。
上千楚兵整齐列队,在一辆辆戎车的引导下进行了攻伐演练。将士们杀声震天,吼声如雷。
一辆戎车检阅了列阵的西征之军。郑丹站在戎车上对十多个士卒说:“声音放大点,能劝说匪徒放下锄头者,就是尔等的功劳,我会为你们记功!去吧!”
十多个士卒争先恐后向山腰奔去。他们来到离山寨不远处,一人便高声喊起来:“宗丘盗匪们听着:西征大军已兵临山下,准备攻山!凡放下锄头镢镐者,即便过去为偷盗者,一律既往不咎。凡放下器械者,即便是灵王旧部,也既往不咎!半个时辰为限,快快弃械投降!”
众卒:“快快弃械投降!”
山寨此刻听到喊话,盗匪乱着一团,纷纷放下手中的锄头、镢镐,一窝蜂的朝寨门外奔出。
仆析父对寨主大喊:“杀了几个!杀了几个!”
寨主:“都是些乌合之众,由他们去吧!”
跟随寨主为匪的灵王旧部问:“寨主,我们咋办?”
寨主:“你没听见,凡灵王旧部,也既往不咎。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军裨,是形势所迫才占山为王的。丢下宝剑认命吧!”
仆析父大吼:“想不到你是个软骨头!我千里投你,你居然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告诉你,晚了!你造了多少孽,祸害了多少百姓,你的罪过,官府绝不会轻饶你!”
寨主:“我知道我罪不容赦,罢了,我去也!”说完,刎颈自尽。
灵王旧部见此一片愕然,纷纷丢下器械,垂手待缚。仆析父蔑视地看了他们一眼,提剑往后山跑去。这时,一声喊叫:“仆析父——”他停下了脚步,回头一看,见是右尹郑丹唤他。
郑丹:“仆析父,我知道你很冤,也很憋屈。但不能以你个人的荣辱去报复楚国的社稷,放手吧,我会奏请景平王赦你无罪,跟我回宗丘!”
仆析父:“右尹大人,这只不过是我报复的开始,你们等着吧,我析濮人绝不会就此罢手!再会了,我的然丹大人!”说完,闪身不见了。
郑丹无奈的摇摇头。日头偏西,秋伏酷热正盛。
一辆马车驶入焦湾伍家土坯屋前,雇工老李从车上跳下。正在树下玩耍的小伍度跑过来,对晾架前收衣服的贾玉娥说:“母亲,有马车来我们家了!”
贾玉娥刚抬起头,老李走过来问道:“请问,这里是焦湾伍家?”
贾玉娥眼尖,一眼就认出是父亲的帮工老李,便激动的喊道:“老李,你怎么来了?”
老李看清是贾玉娥,不好意思地说:“小姐,你这副装束,我一下还没认出来?”
贾玉娥:“要叫夫人!”
老李:“是,夫人!这一路好找,总算找到了你啦!老爷命我前来通知你和姑爷,他即将回国,让姑爷回去帮忙搬迁。”
贾玉娥高兴地:“是嘛,有这等好事?”
老李:“楚王开恩,让陈国公孙吴回国即位,你父亲贾大夫也要官复原职。所以,他派我来通知你们。”
贾玉娥对堂屋喊道:“夫君,老李来啦!”然后,搭着一拢衣服,拉着伍度,对老李说:“走,到家里去!”
听到喊声,正在堂屋编织箩筐的伍员,放下箩筐,来到门口,见是以前的家奴老李,惊讶地:“哎呀,是老李,你怎么来啦?”
老李恭敬地说:“姑爷,老爷派我来通知你们,他要回国了,让你回郢都去,准备帮他搬家去陈国。”
伍员喊道:“昆叔!”
伍昆听到喊声,从草料棚奔了出来,应道:“来了来了!”
伍员对伍昆说:“你看谁来了?”
伍昆见是以前手下的奴仆老李,吃惊地:“小李,是你呀?”
老李低下头,谦卑的:“伍管家,是我!”
伍员:“昆叔,帮他把马匹卸下,让马去吃吃草料。”伍昆:“好嘞!”
伍员:“老李,我们进屋!”
伍员领着老李走进堂屋,指着竹凳说:“请坐!”
老李谢绝道:“下人身卑,不敢言坐,站着说话就行!”
伍员也不勉强,自己坐下问道:“老李,我岳丈怎么突然被同意归国了?”
老李:“回姑爷的话,楚王即位后,取消陈、蔡两县,恢复陈、蔡国号,并答应护送陈公子回国即位。本来老爷讲好了同他们一起搬迁,可陈国公子家眷不少,加上等待卖房,一直拖着没走。谁知前些天楚王突然派了蒍越将军前来,并带了大队人马逼着陈公子举家搬迁。因而,公子胜委托老爷转卖妫府。他们走了,妫府现在有人要了,可老爷归国也需人手,所以,老爷命我来通知姑爷。加上老爷两年多没见过小姐,特别想念小姐和外孙伍度,希望走之前全家能够团聚!”
贾玉娥用袖擦拭着泪水,喃喃说:“我何不是日夜思念父亲?”
伍员歉意地:“玉娥,难为你了!你先去烧晚饭,等会儿大家商量一下回郢之事。
天色将晚,伍家厨房烟囱冒着炊烟。
贾玉娥把灶下的燃烧的柴火抽出插入灰土中,然后端起铜镬,里面有煮好的麂肉。她从厨房出来,把铜镬放在大桌上。伍之鸡凑上前,闻了闻:“麂肉好香啊!”
伍员对站在门边的老李说:“老李,上桌吃饭吧?”
老李连忙摆手:“下人不敢,你们先用吧!”
贾玉娥:“来吧,到这里就像在我父亲的家!”
伍员嗔怪道:“老李,我不是说你!你的奴隶契约早已解除,应该像庶民一样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你这样唯唯诺诺,我可不高兴!来,今天不但上桌吃饭,还要喝一碗水酒!”
申包胥拄着双拐,坐到了桌前,也劝道:“老李,我们都是客人。不管以前是什么身份,到了我兄弟这里,大家就是座上宾!”
伍昆拉着老李,说:“过去,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