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牟点点头,对小宝说:“来,小宝,让爷爷号号脉。”说着搭着小宝的手腕开始切脉。号完后对伍员说:“寸口脉浮而缓,弦脉虚沉,弦滑与弦滑数脉相兼紊乱,可见黄疸无疑。”
老张焦急的:“哪有得救吗?”
王子牟:“黄疸是以身黄、目黄、尿黄为特征,病因病机是外感湿热疫毒,内为饮食所伤。好在弦脉、滑脉弦滑脉只显示轻微肝硬化,如若肝腹淤结成块,伴有腹水,那就麻烦了。”
老太婆:“谢天谢地,总算有救了。孩子苦命啰,从小就没了爹,娘为了他自卖给庄园主为佣,全靠我们二老带他。小宝如有闪失,我们如何对得起他娘!”说着擦拭着眼泪。
王子牟叹道:“小宝还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好,现在我就开药方,你们按我的药方去药铺捡药,然后煎熬,每日三次,连服七日。七日后我会再来。有什么异常情况,随时通知我。还有再别相信巫婆了,她们骗财骗物,耽搁时间事小,就怕酿成大祸。”
老张接过药方,就想跪下来。王子牟一把拽住说:“切莫如此,邻里邻居的相互照应。”
老张:“谢谢申公!申公大恩,没齿难忘。”
王子牟对伍员说:“我们走。”
老张两口子、老者一直把王子牟、伍员送出了院门外。
伍府侧屋,嘉应专心摇着纺车,伍尚、伍之鸡正在书案上读简册。
伍奢垂头丧气的来到屋内,用手停住纺车。嘉应抬头看着神情恍惚的伍奢,不安的:“夫君,你?”
伍奢侧头对尚、伍鸡两兄弟说:“你们先出去一下,我与你们母亲有话要说。”
伍尚拉了一下伍之鸡,俩人走出了侧屋,伍之鸡对伍尚说:“大哥,父亲脸色好难看……”
伍尚很懂事的:“大人的事,……走吧!”伍之鸡:“我想去听一下?”
伍尚正色道:“大人讲话,不让知道的就应该回避。”
伍之鸡见伍尚不高兴,噘着嘴说:“不去就是啰,还板着脸?”
俩人朝后院走去。
伍府膳房,几盏油灯在灯架上烁烁亮着。
伍举端着酒榼闷闷不乐的喝着酒,伍夫人也低头执箸慢嚥。嘉应跪立于各个案几中间。她默默地看着三兄弟大口的噘着米饭,她探过身为伍鸡盛了一勺汤羹,然后膝行至东座的伍奢案前,端起酒壶为他斟酒。伍奢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夫人,负疚的伸出手紧攥着嘉应端酒的手。嘉应怨忿地瞪了伍奢一眼,然后缩手,酒壶咣啷掉地,酒洒一地。
伍奢双手抱头,痛苦不堪。嘉应倏然别转头,泪水涌出眼帘。
伍举见此,仰首咕噜,一杯满酒尽下腹中。他把酒榼重重置在案几上,嚷道:“快斟酒!”
伍夫人停下筷箸,责道:“你不会慢点喝?”
伍举瞪了夫人一眼:“是不让我喝?”
伍夫人也怒视着伍举,用手把酒壶一推,说:“喝,让你喝个够!”
嘉应见公婆争执,躬起身,款行了几步,然后端起酒壶为伍举斟酒,并轻声地说:“父亲,你请!”
伍举接过酒榼,心有不忍,叹了一口气,歉意地:“嘉应,你也去吃饭吧?”
伍夫人:“是啊,嘉应,去吃饭吧。”
嘉应双目夺泪,哀声地喊了一声:“父亲!母亲——”然后立起身,朝膳房外奔去……
伍夫人连连的唤道:“嘉应!嘉应——”
伍尚、伍员、伍之鸡听见母亲凄惨的喊声,陡然站起身,失声地:“母亲——”
伍举摆摆手,止道:“你们都坐下,祖父有话要说。”三兄弟不得已落座,但面呈焦虑。
伍举:“你们都看见了,知道你们母亲为何伤心的跑出去吗?”
三兄弟摇摇头。
伍举:“你们的父亲就要娶令尹之女为妻。”
伍员霍的站起来:“我们不要!”
伍之鸡也跟着嚷道:“对,我们不要!”
伍举指着伍尚:“你呢?”
伍尚:“那我们母亲怎么办呢?”
伍举:“你母亲出生乡门,非士族之裔,言行举止未有大家风范。传宗尚可,家室不能主也。”
伍尚:“以祖父之见,我母亲只能生儿育女,抱柴取薪,宛如佣妾一般。”
伍举:“那倒不是。”
伍尚:“不是?不能主事家室,不能抚养家小,那她算什么?虽然我不懂大人间的事,但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我的母亲没有过错,没有不孝,更没有玷污伍氏门风。就因为她不是士族的后代,你们就要弄一个什么令尹的女儿,来取代我母亲的位子,置我母亲于庶位,抢夺他做贤妻良母的权力。你们这样做于其心而忍乎?”
伍举拍案怒道:“伍尚,汝竟敢教训你祖父!你过来,跟我跪下!”
伍员制止伍尚:“兄长,你等等……”
伍尚并未理睬伍员,噙着泪水,踱至南向祖父案前,慢慢的跪了下来。
伍员见伍尚跪下,断然说:“兄长既然跪下,但我说无须跪下,因为子尚兄根本没有错!错就错在封建礼教的束缚和羁绊,没有表达和阐述自己意见的权利!我想讲两个事例来表达人们对母亲的爱!上古华胥是伏羲和女娲的母亲,伏羲与女娲结合才使人类得以繁衍,所以华胥氏是中华民族的始祖母。有一天,她在雷泽中无意看到一个特大的脚印,华胥好奇的用她的足迹丈量巨人的足迹,不知不觉感应受孕,怀胎十二年生下伏羲。华胥氏从此制定了嫁娶之礼,使人类逐渐摆脱乱婚、群婚的状态,对规范人类繁衍和婚姻关系作出了巨大贡献。她发明了‘造网罟教渔猎’,成为畜牧文化的源头,‘作书契以带绳结’,因而有了简单的文字。他的儿子伏羲坐于方坛之上,听八方之气,乃画八卦,开始了人类从规律上熟悉大自然。女娲作笙簧,产生了人类最早的乐器,成为中华音乐的起源。
“我们的母亲比不了华胥氏,可以说微不足道。可她生下了我们,养育了我们,她对我们三兄弟的贡献是巨大的,对伍氏家族的贡献更是巨大的!再说第二个事例,郑庄公出生时相貌丑陋,他的母亲姜氏于是厌恶他,而爱他的弟弟共叔段。姜氏讨厌郑伯,与共叔段秘密策划,自己做他的内应。郑伯在鄢地打败了共叔段,对姜氏说:‘不到黄泉,不相见。’后来郑伯后悔了,他非常想念犯错的母亲。大臣颍考叔劝谏郑庄公掘地见泉,母子于地道相见,和好如初。像姜氏那样心术不正的母亲,都能得到郑庄公的宽宥和怀念。可想母亲在祖父面前是什么位子?而我们的母亲就如兄长所说,她没有过错,没有不孝,更没有玷污伍氏门风!为什么非要娶令尹之女,难道想要攀龙附凤?为什么非要伤透母亲的心,难道想要拆散我们这个家,摧残我们三兄弟的幼小的心灵?”听到此时,伍奢站起身,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愤愤的走出了膳房。
伍举更是羞愧万分,歉意地:“子胥,你说的很有道理,也许是我考虑不周,也许是我情非所愿,也许是我一失足成千古恨!说实在话,你娘是不错,她贤惠温顺,心地善良,对我们尽心尽职,我们又怎么舍得你母亲呢?怪我,也怪你父亲,是他急于抛头露面,在申叔时家提出五点出兵郑国的理由,在猎场提出建造茅屋的方案,让令尹情有独钟,从而纠缠不休。内室易人,这又怨得了谁呢?”
伍员不再反驳,趴在案几上哽咽起来……
伍之鸡却高叫:“祖父,我要我母亲!”
伍举苦笑:“你母亲还是你母亲,你就不要再添乱了?”
伍之鸡:“不!你们这是毁了我母亲。”
伍举无可奈何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