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奢见费无极欲言又止,便问:“想说什么,说吧?”
费无极鼓起勇气:“连尹大人,能不能给我谋一份差事?”
伍奢淡淡的说:“谋差事,恐怕很难办到。一来我们这里是卫戍部门,要入军籍。二来我来郢都也不久,达官贵人也不认识几个,再加上我不善于交际。这事嘛我没有办法帮你,你还是委托别人吧。嗨,你不是斗大傅的门徒吗?”
费无极:“谈不上什么门徒,凑凑数而已。”
这时,卫兵又匆匆进来禀报:“连尹大人,司马大人来了!”伍奢赶紧起身,对费无极说:“对不住了,我得过去。”说完,一路碎跑,见到公子弃疾便单膝致礼:“属下参见司马大人!”
公子弃疾道:“连尹大夫,不必拘礼,起来说话。”
伍奢立起身:“不知司马光临连廷,还请原谅!”
公子弃疾:“本帅到此也是顺道而来,顺便看看。“
伍奢:“司马到此正好有一事禀报,有一个蔡国使臣被我们拘了。”
公子弃疾:“使臣拘了?这是件大事,不要引起国家间纠纷。”
伍奢:“但这个使臣以算命为掩盖,来我们楚国打探消息,其实是十多年前被楚国通缉的罪犯。他曾射伤康王,行刺伍家,胁迫大傅王子牟逃蔡的罪犯。”
公子弃疾:“这个人我知道,他是士人观起的儿子,在蔡国卜卦看星相很有一套。走,去看看。”一行随员簇拥着宗卿朝戒律室走去。费无极提着陶罐一直站在卫兵后面,听着他们的谈话,也跟着来到了戒律室外。
一个卫兵发现了费无极,马上驱赶并斥责:“哪里的?快走开!”
费无极不得已走出了连廷,在连廷外徘徊滞留。不一会儿功夫,就看见观从衣冠不整,手拿幡旗,狼狈的奔了出来。
费无极好奇地问:“喂,蔡国人,司马大人怎么把你放了?”
观从乜了一眼说:“司马高瞻远瞩呗,看你贼眉鼠眼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费无极:“嘿!我好心问你,你却出口骂人,难道我得罪了你?”
观从大声的:“你没得罪我,楚国得罪了我!伍家得罪了我!”
费无极连连的:“好好好,莫说了。本来想问个前程……”
观从怪样的盯了一下费无极:“前程是司马!小子,懂呗!”说完匆匆走了。
费无极提着陶罐,喃喃自语:“司马?公子弃疾……”
天色将晚,一个竹篱笆的小院。
费无极提着瓦罐走进草屋内,简陋的家什,稻草垫的地铺,支着木板的台子堆了一些书简,破旧木桌上放了几个陶碗,里面是剩菜剩饭。他把陶罐放在桌上,打开罐盖,一股刺鼻腐臭味扑面而来,他捏着鼻子看了一下陶罐里的豆腐乳,差点呕了出来,一条条蛆在蠕动。他端起陶罐冲到房门口,哐啷一声摔了出去,陶罐在院落角摔成破片。
费无极仰天大吼一声:“伍奢,侮人太甚!子与汝不共戴天!”
这时,一个身着武士服,提着竹筒酒,哼着小调的人走进小院。他喊了一声:“费兄……”就赶紧捏着鼻子:“怎么这样臭哇!”
费无极呆呆的站在院中,并不理睬鄢将师。
鄢将师看到院角摔碎的陶罐和腐乳中爬出的蛆虫,吓得后退两步说:“这就是你叔带来的霉豆腐?”
费无极:“快一年了,还有不坏之理!”
鄢将师:“算了,快进去,臭死了!”说着扬起竹筒酒,拖着费无极进到屋内,并关紧了房门。费无极用火折子点亮油灯,说:“坐吧,鄢将师。”
鄢将师从怀里掏出一包卤牛肉,放到桌上,然后摆开两只碗,再拔开竹筒盖,倒满酒说:“别慌,今晚小弟带了酒菜,咱们痛快地喝一碗。”说着举起碗,见费无极坐着不动,问道:“费兄,你一脸不高兴,不是为了一罐霉豆腐吧?”
费无极:“当然不是。连尹奢官不大,臭架子却不小。一罐豆腐乳也不屑于送来,反倒要去接,可这一接就快一年了。你说,还不会臭?不会生蛆?更可气是我求他帮我谋一份差事,他却长衫袖掸我,让我颜面尽失。古语说得好,是可忍,孰不可忍。以后如有翻身之日,定将其置于死地而后快!”
鄢将师:“说穿了还是我们穷,没有地位,让人瞧不起。”
费无极:“所以说一定要改变命运!”
鄢将师:“改变命运,何其之难。就说我吧,虽为士族,在潘党武馆也只能享受二级以下的待遇。”
费无极:“鄢老弟,你还年轻。不像我三十多了,还一事无成。”
鄢将师凑近说:“费兄,你点子多,有一件事不知你感兴趣吗?”
费无极:“何事?”
鄢将师:“我们那条街有个做绸布生意的商贾,是个吴国人。那天晚上,我见他领着伙计,挑了一担东西去了王尹成虎家。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猫腻?我们可不可以……”
费无极自语:“行贿、细作、收集情报、里通外国?哈哈,财源来啦!为了这一票,我们干他一家伙!”说完对鄢将师附耳一番……。然后端起碗对鄢将师说:“干!”
两人碰碗后,一饮而下,然后把碗摔于地。
月高夜深。几个黑衣黑帽的蒙面人手握朴刀,敲响了一家绸布店,伙计刚开门,就被朴刀架在了脖子上。夺下灯笼的其他几个蒙面人迅速冲进铺面内屋,来到床头,掀开被褥。两个惊惧失色的男女,面对明晃晃朴刀浑身发抖。只露出眼睛的鄢将师一把揪住男商贾,甩手就把他按跪在床下,并厉声的说:“想要活命的话,就乖乖把财宝拿出来,否则就咔擦……”
商贾茅升抖如筛糠:“夫人,快,快去把那箱珠宝拿来!”
称着夫人的女人下床来到橱柜前,移开龛笼,露出一个暗格,把一箱珠宝端了出来。其中一个蒙面汉,打开箱盖,里面装满了金银和一些珠宝。他接过箱子对鄢将师点了点头,然后扯下床单把箱子包了起来。
鄢将师:“就这些?”
茅升:“好汉,这是我们全部家当。你就饶了我们吧!”说着叩头不止。鄢将师冷冷的说:“那你里通外国,甘当细作,又如何解释?”
茅升:“我没有哇。”
鄢将师:“没有?你一个吴国人跑去贿赂王尹成虎,不是里通外国是什么?”
茅升:“那是为了打通边境多进吴国丝绸,才去求王尹大人。”
鄢将师:“还狡辩!你是想报官?还是想保命?”
茅升:“好汉,当然是想保命。”
鄢将师接过费无极递来的羊皮纸,说:“那好,上面已经写好自供书,只要签字画押即可。”
茅升接过费无极递来的笔,在自供书签下茅升两字,又沾了一下朱丹红并按上手印。费无极把羊皮纸叠好放进怀里,对鄢将师使了一下眼色。
鄢将师:“自供书我们已经拿到,从今往后只要你老老实实做人,再不里通外国,我们可以不举报你。”
茅升扣头大喊:“谢好汉不杀之恩!”
几个蒙面汉趁着夜深逃离了绸布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