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嘉山。(现安徽明光市郊)
莫敖屈申率楚国离开朱方城,继续前进到吴国老嘉山一带。吴公子姬光率援军赶到张八岭,两军列军对垒。
屈申对养子弃疾说:“嘉山一带地势险峻,至此一条道路通往吴国腹地,加上吴军已列阵以待,不如班师与大王在朱方城会合如何?”
养子:“拿下了朱方,现在联军气势正甚,不如一鼓作气攻到淮夷!”
屈申:“宫厩尹你看,吴军列阵丝毫未有破绽,即使突破了中军防线,那便进入了两边高山狭道,如果有吴军埋伏,后果不堪设想!”
养子:“既然莫敖大夫忧虑进攻会误中埋伏,不如挖沟开壕,支帐设营,以待大王到来?”
屈申:“我们已取得吴国朱方地盘,再在这荒野僻壤坚守毫无意义。况且我们是联军,别国的军队总是要回去的,还不如顺势班师,宫厩尹你说呢?”
养子:“你是主将,你决定吧?”
屈申对传令兵:“左右两翼收束后撤,中军殿后。”
传令兵舞动信号旗,楚联军有序后撤。吴军也未追击。
楚子和各国使团已到达朱方城,莫敖屈申率联军退回朱方城。
屈申见楚王稽首说:“大王,微臣率联军以进攻到吴国老嘉山,吴军有备,加上老嘉山地势险恶,末将未敢冒进深入,只得班师。现囚得齐人庆封献于大王,请大王定夺?”
楚王:“好,押过来。寡人要让他死之前,自诉罪状,让各国使团们都听听,庆封落到今天,是死有余辜!”
伍举谏道:“大王,据微臣所知,只有自己无瑕疵,才能去处置别人。我怕侮辱庆封,恐招其反唇相讥,而自取其辱!”
楚王不听:“他敢!刀斧手,让他背负斧钺,绑示断头台,让使臣们来听他最后的哀鸣!”
庆封被押上断头台,刀斧手用刀抵其颈。莫敖屈申对庆封说:“快把自己的罪状一一抖露出来,免得一刀刀活剐了你!”
这时,楚王对围上来的各国使臣叫道:“各国大夫们听着:没有像齐人庆封弑其庄公,弱其景公,以串盟其大夫!”
庆封也遂大叫道:“各国大夫听着:没有像楚共王的庶子围,弑其君兄的儿子麇而代之,以会盟诸侯!”观看使臣们掩口而笑,楚王羞愧难当,大叫:“快杀了他!”
刀斧手手起刀落,庆封的头颅滚下了断头台。
楚王对莫敖屈申说:“寡人命你驻守朱方城,修筑城池,以防吴军反扑!”
屈申拱手:“诺!”
楚王对其余人命令道:“进军赖国——”
赖国都城。(现河南息县包信镇)楚联军未遭遇赖军的任何抵抗,就直接攻到赖国王宫前。赖国国君叔颖,用嘴叼着玉币,光着上身反绑着双手,领着同样光着上身抬着棺材的士兵,来到楚国中军。
赖君叔颖匍匐至楚灵王前拜道:“赖国罪人叔颖叩拜上国大王!叩拜上国大王!叩拜上国大王!”
楚王:“好啦!”转而问伍举:“椒举,对赖君你看如何处置?”
伍举:“以前当我楚成王攻陷许国时,许僖公就是这样向我楚国投降的,成王亲自为他松绑,然后接受了他口中的玉币,最后把他抬来的棺材焚烧掉了。”
楚王起身上前取下赖君口中的玉币,并亲自为赖君松绑,然后对他说:“既然赖君诚心归降,寡人也不取汝性命,但赖国必须全体迁往鄢地,许国人迁到你们赖地。拆除宗庙,捣废社坛,使赖地成为我楚国版图。”又对斗韦龟,公子弃疾说,“你俩把赖城修好再回郢都。”
斗韦龟、公子弃疾:“诺!”
这时,赖君忽然疯了似的仰天大喊:“天啊!上天不公!上天不公啊!我已归降楚国,却要亡我赖国,还要亡我赖氏一门!”喊着,突然上前抽出楚灵王的宝剑,喊了一声:“别了,赖国子民!”剑抹脖子,人轰然倒下。
“赖王自尽嘞!赖王自尽嘞——”抬着棺木的士兵边喊边跑,慌乱的赖民也跟着跑起来。这时有人喊道:“间河那边出事啦1”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楚灵王给楞住了。他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好奇心极强的伍员也随着人群朝间河方向跑去。间河边站满赖国国民。伍员挤开人群,只见河中有九个女子环抱着朝深水走去。伍员拔下皮靴,准备下河,一个老翁一把拽住他说:“国破家亡,想死,也是无法救的!”
伍员:“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就这样……”
老翁:“赖国人的性子刚烈!可怜那九个烈女,冤啊!”说着擦拭着眼泪。伍员目睹河中渐渐消失的人头,禁不住热泪盈眶。这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一看是芋尹申无宇,连忙拱手:“芋尹大人,怎么也过来了?”
申无宇也拱手:“右史大人,太悲催了!”
伍员:“芋尹大人,快别这样称呼?我是楚王随口一说,我不过是小小的编修吏而已,那天不是为了应急,才揭了榜,否则,还会到这里,目睹这些心碎的惨剧!”
申无宇:“这是楚国第一大祸患,竟会发生在赖国?因为楚国召集诸侯攻打赖国而加以征服,又将在赖城修筑城池,没有一人敢出来反抗,从而助长楚王为所欲为,如此百姓又怎能安居乐业?民不聊生就会逃避他乡,剩下的人又怎能服从王命?百姓既然不肯服从王命,那国家的祸乱就会发生!”
伍员:“芋尹大人不愧楚国第一谏臣!句句一针见血,切中要害!”
申无宇:“呐喊得再好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只不过是个饶舌的小臣,奈何!
伍员:“有了这些慷慨陈词,九个烈女也不枉香消玉殒!”
申无宇:“我看不久间河边,一座九列女墓将被赖人修建,予以后人瞻仰。”
伍员点点头:“应该纪念!”(现包信镇西傅后楼庄有九列女墓)
“呜——”犀角号吹响了。申无宇对伍员说:“吹号啦,估计要班师回朝,我们走!”
伍员对间河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同芋尹一起朝赖王宫走去。
楚国军队车马人流浩浩荡荡朝郢都班师回朝。一路旌旗猎猎,尘烟滚滚。坐在左尹伍举一辆车后排的伍员,神情凝重一言不发。车右伯郤宛见伍员闷闷不乐,关切的问道:“子胥,从赖国出来这一路上,没见你说过一句话,是不是有啥心事?”
伍员:“没有!”
伯郤宛:“那为啥不开心?”
伍员:“有些事实在让人受不了!祖父,我要辞职!”
伍举反转身:“说啥?”
伍员:“我要辞职!”
伍举:“辞职,你想清楚了?”伍员:“我想清楚了。从会盟到侵占赖国,我的修编任务已经完成。到了郢都,把记录移交给左史倚相,就没有我什么事了,”
伍举:“容我考虑考虑。”
伯郤宛劝道:“你这次修编做得很好,楚王都很欣赏你。他的金口已开,只等回朝拟旨,右史大夫之职唾手可得。你还要辞职?多少人想争都没有资格,真替你惋惜!”
御驾士奋扬:“我都到了不惑之年,还没有成为大夫呢!你若是成了右史大夫,那可是年轻人的翘楚,凤毛麟角哇!”
伍员:“人各有志,岂能勉强?回去后我就递交辞呈。”
全车人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