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宫大殿。
楚灵王高坐坍墀之上。伍举出班奏道:“大王,微臣有本上奏。”
楚王:“奏!”
伍举:“楚国为建章华台,有人把船宫唯一的建造师调去建宫,使得大船建造处于停滞状态。我想问,现在是造船重要还是造台重要?造台无非供人享受,而造船乃强盛楚国水师,孰轻孰重还要老夫再三重申?”
右尹郑丹:“椒举所言极是!造船关乎到国家之存亡大事,岂能因建台而毁了造船?子革虽为建宫宰也不会干釜底抽薪之事!”
楚王显愠怒之色:“都不要说了,是寡人让成虎干的!即使现在造出了大船,也拼不过吴国的两艘大船。以后不与其水战不就行了!”
成虎附和:“大王说得对!我们不与其水战,其奈我何?”
伍举大声说:“我们是楚国,堂堂的楚国!不与其水战,难道靠的是陆战?没有强大的水师就不能雄霸天下!”
薳罢:“椒举息怒!船我们还得造,但一时半会也造不出来,现在暂且不论。有一件事我觉得挺重要的,我得到快报,徐国‘善道’,就是通商渠道,诸侯往来甬道。被吴国单方接管了,这样一来,徐国的中立立场完全倒向了勾吴,整个楚国东面成了吴国领域。”
楚王怒道:“蕞尔小国,竟敢倒向敌国?想当初申地会盟孤放过汝徐子,想不到汝今天背地里下刀子,可恨之极!”
“报——”传令官进殿奏道:“启禀大王,徐国大夫仪楚身着孝服赴楚国报丧!”
楚王大怒:“给我抓起来!”
徐国仪楚被侍卫押进殿堂。仪楚大喊:“为何抓我?为何抓我?我是来报丧的!”
楚王:“为何抓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仪楚:“我主徐子毅已薨,现世子章禹为君。我是奉命前来贵国报丧的,我怎么知道为何抓我?”
楚王:“你徐国丧权辱国,把通商‘善道’割让给了吴国,难道还不该抓你?”
仪楚:“哪是割让?只是让吴人来管理‘善道’,何罪之有?”
楚王:“还在狡辩,跟我押入耳房,等待处置!”侍卫押着仪楚走出大殿。楚王唤道:“左史倚相,你去审审这个外交官,看看吴、徐两国有没有猫腻?并记录在册。”倚相:“诺!”应完,走出大殿。
在殿外,倚相对申包胥说:“申编修,跟我来!”他们来到了耳房,禁卫打开了门。一进房内,仪楚就嚷道:“你们楚国怎能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抓起来。我是来报丧的,按照礼仪,你们应该尊重我这个报丧人,何况我是外交官,我有外交豁免权!”
倚相:“仪楚大夫,你也别嚷!我问你,你们为何要把通商‘善道’让于吴国来治理?你们这样做其实就是倒向了吴国,要与我们楚国为敌。你作为外交官连这个基本道理都不懂,你知道吧,其后果将会引来战争?”
仪楚:“在国丧之时,我们信任吴人会给徐国带来安全,而且吴人讲信义讲道义,绝不会因此霸占了‘善道’!”
倚相:“听你这么说,你们徐国完全心甘情愿听命于吴国,丧失了作为中立小国应有的立场,你们这是在刀尖上舔血——不怕死!”
“哎唷!哎唷!”仪楚突然捂着肚子说:“痛,痛死我啦!”
倚相关切地:“怎么啦?”
仪楚:“倚相大人,快,领我去茅厕方便?”
倚相对申包胥说:“你带他去!”
申包胥敲响了房门,禁卫打开耳门后,他对禁卫说:“他要去方便。”禁卫正准备跟着,申包胥示意:“不用!”
他们穿过甬道来到茅厕。申包胥探头朝茅厕内看了一下,说:“去吧!”仪楚撩起丧衫就进了茅厕。
楚宫大殿内,楚王对司马弃疾赞道:“公子弃疾,汝这次为答谢晋国韩起送嫁。路经郑国,拜见郑简公使用八匹马,会见子皮时使用六匹马,会见子产时用四匹马,接见游吉时用两匹马,可见汝深谙为臣之道?”
公子弃疾:“王兄,请别夸我!常年在王兄身边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多少还知道点为臣之道!”
楚王突然脸色一沉,说:“汝不但懂得为臣之道,而且还擅于发布命令,不许随员割草砍树,尤其不可擅自侵入田地,更不可采摘农作物,不可毁坏房屋,总之不能损坏任何东西,最后还要宣誓,‘敢有违反这道禁令的,在上位的官爵要废除,在下位的官吏要降级。’禁令是好,可发布命令俨然像至高无上的当权者,不是吗?”
公子弃疾一听扑通跪下,喊道:“大王,微臣只不过发布小小命令来约束一下随员,怎敢凌驾于大王之上?”
楚王:“那郑国子皮、子产、游吉他们又会怎样想呢?”
公子弃疾叩头如捣葱,大喊:“大王,冤枉啊!”满殿文武大臣呈愤懑之色。
楚王:“好啦!没有此心,寡人就是多心了,汝仍是我的好司马!”
……
申包胥站在茅厕外左等右等不见人出来,朝茅厕内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厕内地上丢弃丧服,厕窗洞开。他大叫:“仪楚跑啦——”
左史倚相和禁卫冲了进来,果然不见踪影。他嗔怪的看了一眼申包胥,对禁卫喊道:“快去追呀!”
一群禁卫蜂拥朝外追去。
左史倚相拿着丧衫直奔大殿,慌张喊道:“大王,不好啦!仪楚跑啦!”
楚灵王大怒:“怎么会跑啦?”
倚相:“他诓骗说,肚子痛。我让编修领他如厕,谁知他跳窗逃走了,现在侍卫正在出宫缉拿,不知能否逮到?”
楚王:“看来事情大了!左史倚相,你玩忽职守,本因重罚于你,念你有功于楚国,罚俸谷十石,编修解雇,即刻驱出出宫。众卿,有何对策?”
薳罢:“仪楚一旦逃回徐国,必定会使徐国彻底叛变。”
楚王:“那如何是好?”
公子弃疾:“微臣愿率本部追捕仪楚,并借机攻击徐国。”
薳罢:“左广薳泄就在豫章(现安徽寿县境)驻军,何不命其率部征讨徐国,这时,吴国必定会驰援徐国。我再率司马大军抵近吴国,随时与吴国决一死战。”
楚王:“此方略甚好!”
沉默了半天的伍举大声说:“大王,楚军不可与之交战!”
楚王:“为何?”
伍举:“仪楚是报丧而来,作为大国本身就要安抚吊唁。现在却要加兵于有国丧的徐国,按照礼制这是极不道义的!何况师出无名,即使徐国背叛了楚国,也要等到丧期过后再兴兵不迟!”郑丹:“左尹举言之有理,大丧之时不宜加兵征讨,否则,失信于天下!”
薳罢:“放任了徐国,其它蕞尔小国也步其后尘,会使楚国更加被动,难以控制。不如杀一儆百,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