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员:“哪龙骨架没法铺设了?”
工友:“是啊,全都停工了!”
伍员:“走,去看看!”
伍员同工友们走进巨大的造船工棚,只见工棚内工匠们懒懒散散无精打采散落在各处。巨大的龙骨架静静地躺在那里,伍员走到船坞台,看着眼前的龙骨架,陷入了深思……
郢都出东门在夷陵邑(现湖北潜江市西)的地方,那里正在建造楚国最大的宫殿——章华宫,又称三休台。
章华宫工地一片繁忙,苦役哼着号子,扛着巨大的圆木沿着三休台而上,抬着花岗岩的苦役哼哧哼哧,一步一个脚印缓缓沿阶而上。
建宫总监申全同建宫副宰公子子鱼在二休台气喘嘘嘘休息了片刻后,继续往上走去。身旁不时有抬着花岗岩的苦役沿阶而上,他们不时地避让,以免挡住抬石的苦役。
公子魴对申全说:“看这些苦役真是辛苦,一砖一瓦都要抬上来。我们光着脚走上来都累,何况这些苦力?”
申全:“在平地上堆筑三十多仞高的高台上再建宫殿,要累死累趴下多少苦力?”
公子魴:“君王的享受和奢侈就是建立在这些人的身上!”申全拉了一下工尹鲂,几个扛着圆木的苦役哼着号子朝上走去。他指着圆木说:“这些木料全是船场拖来的,不知船场还在造船吗?”
公子魴怒道:“还造船?我们筹备了那么多柚木和柏木,一下子全都用在了章华宫上!”
申全:“可这些都是用来建造战船的,怎么可以调来造宫殿呢?”
公子魴忿忿地说:“大王本来就不想建立一个强大的水师!特别是这次在房钟战败,就更加无心恋战,只求加快章华台的建设,还管它楚国建造大船的事?”
申全摇摇头,表示难以理解。就在这时,前面两个苦力抬着花岗岩的竹杠突然咵啦断裂,抬在后面的苦力一下愣住了,巨石瞬间滚落下来,申全奋不顾身猛地推了一把苦力的肩膀,苦力得救了,而申全却被巨石砸倒,并从台阶上往下滚,好在后面的卫兵见状俯身托住申全,才没有继续往下掉。
公子魴大叫:“有石头落下!快躲开——”
苦力也都在喊:“闪开——”
巨石咕噜咕噜往下滚,也不知道在哪一节台阶才能停住。
申全倒在了血泊中,公子魴跑下几步唤道:“申总监!申总监!”
申全满嘴是血,苦笑了一下。
公子魴焦急的对卫兵吩咐:“你们赶紧跟我抬下去,快!”
卫兵七手八脚抬着申全就往台阶下跑。
获救的苦力跪在地上一个劲的叩头。公子魴蔑视的看了一眼苦力,然后也跟着往下跑去……
三休台下的简易工棚里,医匠正在进行包扎,昏迷中的申全睁开了眼,公子魴赶紧凑上前,就见申全指了指胸口,挣扎的说:“图……”
公子魴听明白了,从他衣襟胸袋里掏出叠好的羊皮图,然后拿给他看,问道:“是这个?”
申全眨了眨眼睛,表示是这个,然后用尽最后力气吐出了几个字:“图…交…伍…员……”一口鲜血从嘴里流出,头一歪,溘然长逝。
公子魴大声的唤道:“申全!申全——”
站在后面的卫兵也在叹息不已。医匠翻了翻申全的眼睛,对公子魴说:“人已走了!”
公子魴对卫兵喊道:“你们分头去找他的家属和船场伍员,快!”
几个卫兵迅疾的朝工棚外跑去。
大江沙洲造船场。
一辆马车驶入造船工棚,驾车的卫兵喊道:“谁是伍员?”
正在船坞台指挥搭建龙骨架的伍员听到喊声,回应道:“我就是!”
卫兵:“快跟我上车!”
伍员走过来问:“究竟什么事?”
卫兵:“申全——申总监大人,一个时辰前在章华台为了救人已经献身了。他临终前嘱托工尹鲂大人,说有重要东西交给你,请你立刻与我前往章华台工地!”
伍员一听脑袋“嗡”的一震,随后定了定神,然后登上车对船坞台上的工匠喊到:“我有急事,你们接着干!”
马车朝工棚外驶去……
卫兵不停地挥鞭,马车在泥土道上狂奔。马车一进入章华台工地,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卫兵把车停在简易工棚外,未等车停稳,伍员就跳下了车。他拨开观望的人群进到棚内,就见申全夫人包氏趴在遗体上伤心欲绝的嚎啕大哭,申包胥也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他来到遗体边,深深地鞠了三鞠躬,然后对包氏和申包胥说:“申叔舍己救人,生荣死哀。逝者已逝,请节哀顺变!勃苏兄,节哀顺变”
跪在地上申包胥向伍员伏地答谢。
公子魴见伍员向遗体告别完后,然后把叠好的羊皮纸交给伍员说:“这是申全在临终前留给你的两张羊皮图,让我交给你。”
申包胥站起身,插言:“是我父亲的遗物?”
公子魴:“是,他专门交代,让我交给伍员。我刚才看了一下,一张是新设计的七桅战船;另一张是大型城郭图。”
申包胥从公子魴手上拿过羊皮图,打开一看,递给伍员说:“这应该是我父亲亲手绘制的图纸,既然是他留给你的,那你拿去吧!”公子魴对伍员说:“图你收好,这可是申总监的一片心呀!”
伍员接过羊皮图,似乎觉得沉甸甸的。他说:“我一定收藏好!”
公子魴:“不单是收藏好吧?申全是让你按图把七桅战船造出来,这才是他的心愿,让楚国有了自己的战船。至于这张城郭图,目前楚国根本用不着,你自己就留着吧!”
伍员心情沉重地说:“子鱼叔,你也知道船场现在连‘馀皇’都造不出,哪还有精力和财力去造七桅船?虽然船小,材料不多,但楚王绝不会批准建造新的战船。”
公子魴:“是啊,不是大王一心建造章华台,把申总监强行调离,拖走木料,我看楚国的大船恐怕早已下水舾装了?真是误国误民啊!”
伍员心灰意冷地说:“所以说拿到了申叔的图纸,我们也没有办法完成他的遗愿!还有这张城郭图,申叔是用了心思,而且是用五行方位来建造城门。但对我和楚国来说毫无用处,他这是想重建郢都?”
公子魴拍拍伍员的肩膀:“反正留着,耐心的等待机会吧。”
伍员点点头,转而对申包胥说:“这次你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因徐国仪楚之事受到了牵连,那你以后怎么办呢?”
申包胥:“我想把父亲送到祖籍地京山(今湖北京山新市镇)老家去安葬,然后守孝,至于以后作何安排到时再考虑。”
公子魴:“你父亲因救人殉职,理因抚恤,并安排一个职位给你。”
伍员:“那这件事就委托工尹大人啰?”
公子魴:“一定尽力!”
伍员:“那好,场里还有事情,我就先走了。”说着拱手道别。
申包胥深深地鞠躬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