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街市,伍员驾车载着晏婴,在街市上徐徐前行。前面有一堆人在围观着什么,忽然有女人高叫起来:“她死了!是饿死的!”
晏婴赶紧叫停马车,跳下车,朝人群中挤去,只见一个青春少女倒在路旁。旁边摔碎了只一酒罐,满地流的是酒水。晏婴上前用手指靠了靠死者的鼻息,对大伙摇了摇头。
有人认出了死者,说:“她是酒鬼的女儿,住在后街。她老子只顾酗酒,从不关心女儿。女儿为了找个好人家,拼命束腰绝食,这不,命都丢了!“
围观的人无不叹息:“年纪轻轻,漂漂亮亮,竟然为了束腰,宁可饿死,怪可惜的!”
伍员上前把晏婴拉了出来,说:“先生,郢都这样死的人大有人在!你说怪不怪?楚王喜欢细腰,国人效仿之,女人更甚之,连朝中大臣也……”
晏婴:“昨日在朝,吾亦亲眼所见,大臣系带节食,坐不能起,非得扶墙而立,坐车亦是扶车轼才能站起来。咄咄怪事竟在楚国出现,如此风气甚是不好!”
伍员:“士大夫一天皆以一餐为食,宁可饿肚子,也要细腰;宁可好的不吃,也要忍着。太可悲了!简直就是春秋一大笑话!走,上车!”说完,两人登上车。
马车往前驶着,伍员反头问道:“先生,楚国这种歪风邪气贻害了多少人,这些都是先生亲眼所见。若问先生,有何良策使之改变,有吗?”
晏婴:“如何使贵国改变这种风气,仲平无有良策。但仲平有一事例倒可讲与汝听?”
伍员:“先生,愿闻其详!”
晏婴:“齐灵公喜欢宫中妇女作男子打扮,却又禁止齐国妇女穿戴男装,如发现齐国妇女有穿戴男装者,便命人撕其衣服,弄断衣带。然受宫中妇女的影响,上行下效,已成风气,屡禁不止。有一天吾进宫,灵公问及此事,吾说:‘君公让宫中妇女穿男装,却禁止外面的妇女穿男装,就比如在门口挂牛头,而在门内买马肉。如果君公禁止宫中的妇女穿男装,那外面的妇女自然就没有人敢穿男装。’灵公照吾的话去做了,不到一月,齐国就再没有谁穿戴男装了。”
伍员:“听先生所举得例子,女扮男装与楚国的这股邪气似乎相似,解决之道惟有此策!”
晏婴笑道:“可惜,楚子会听下面人的诤谏吗?”
伍员:“那是!”
马车健步前行,伍员指着前面小桥流水杨柳依依的地方,说:“这一片是宦官府邸,令尹府邸,司马府邸都在其中。”
晏婴看到一处处整齐的院落,叹道:“灰墙瓦顶,朱门石狮,气派!真是气派!”
这时,隐隐约约传来喜庆的唢呐声,有孩童嚷道:“走哇,抢喜糖去!”孩童们争相恐后的朝前跑去。
晏婴好奇地问:“谁家在办结婚喜事?”伍员:“先生是否过去喝两杯喜酒?”
晏婴:“那怎么好意思!我一个齐国人怎能随意讨人家喜酒喝!”
伍员:“楚人好客,来者皆有酒!”
晏婴拒绝道:“不不!有失体面!有失体面!”
伍员笑道:“先生是怕失了齐相的脸面。告诉您,今天把先生带到这里,就是让您一醉方休的!因为……”
晏婴疑惑地:“因为啥?”
伍员大笑:“因为我兄长伍尚结婚,办终身大事!怎么样?盛情难却吧!”
晏婴:“去,一定要去!”
伍员低头诡异的说:“您是我们家最尊贵的客人,一个来自齐国的宰相!我父亲想不到,连我祖父也想不到!”
晏婴:“那你父亲是……”
伍员:“茅屋待以嘉宾!”
晏婴拍拍脑壳,恍然大悟:“是伍奢!子产所敬佩的人!子胥,快呀,去你们家!”
伍员反倒不着急,诙谐的:“先生,看来您也有迫不及待的时候?”
晏婴不予理睬:“快!贤人,一家的贤人!”
伍府门前围满了人群,锣鼓喧天,唢呐声响……
站在府前的伍奢正在迎接客人,他见到伍员驾车到来,斥责道:“子胥,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到哪里去了?”
伍员笑道:“父亲,你看我请到了谁?”伍奢一看,只见一个小个子从车舆上站起身来,旧帽破裘,山羊胡须,精神矍铄。他摇摇头,表示不认识。伍员边扶晏婴下车边说:“他是齐相!齐相啊!”
伍奢双手作揖,惊喜地说:“哎呀呀,贵客!贵客!快快有请!”
晏婴拱手还礼,并连声说道:“恭喜!恭喜!”说完两人兴奋的拉着手。
伍奢热忱地说:“齐相光临,真是喜上加喜!走,我们喝酒去!”
伍员招呼仆人牵走马车,然后问伍奢:“父亲,祖父呢?”
伍奢:“你祖父正在膳堂陪朝中大臣饮酒!”
伍员猜测:“那王八虎也来了?”
伍奢领会,并不回答:“我们到厢房摆宴!伍鸡,你过来!”
专门迎送客人的伍鸡听到召唤走了过来。伍员跟晏婴介绍:“这是我弟弟伍鸡!”转而对伍鸡说:“叫大叔!”
少年长成的伍鸡,彬彬有礼跟晏婴鞠了一躬,并大声道:“大叔!”
伍员:“你知道这是谁吗?大名鼎鼎的齐相!”
伍鸡腼腆的再喊了一声:“齐相!”
伍奢:“子鸡,你去通知厨房,把酒菜送到西厢房,我们要招待最尊贵的客人!快去!”
伍奢父子陪着晏婴走进了伍府大院,通过贴有大红囍字的壁照,就见满院摆满了圆桌,贺喜的嘉宾站在桌前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派喜庆的热闹场面。
来到西厢房,伍员掀开门帘,伍奢侧身让进了主宾晏婴。晏婴走到左方案几后,准备就坐,伍奢赶紧指着主位说:“齐相,主位入席!主位入席!”
晏婴谦让的:“伍兄年长,你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