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晚,繁星点点,微风吹拂之下,清凉的风吹过皮肤,带来舒适的感受,可贾府的院中,许多人都被墨影的这番话听得浑身寒凉。
在场的江湖人士,有许多居无定所,随风漂泊,也曾有迫于无奈去贾家做过一两日工的人,可若是一时不慎,被人弄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萧随云也惊道:“此话当真?!”
“事到如今,自不敢有所欺瞒!”墨影依言交代了贾蓉之死的各种细节。
原来,他早就得知宋管事去了石河村,村子里采矿的事,也是他在其中多方周旋,才让石河村多年未曾受过贾家的磋磨。
可近几年,贾蓉愈发不满,便联合村里的里正想要架空宋管事,可却被他察觉,宋管事事先将查到村民失踪的证据,写成信件,给墨影寄去,一封自己留存。
宋阿婆当时给夏珂的针包中,就夹着着宋管事的自留的那封信。
事情发展到现在,许多人只觉得听了一出大戏。
“这贾蓉就该死!死的好!”
“坑害百姓,真是祸害!”
“可贾蓉是祸害,那贾善人一向乐善好施,怎的墨影也杀了他?”
“你没听他说吗?贾蓉给南边的大人物送刀呢!”
“可你为何要杀贾善人?!”童天和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贾玉皎却仍不死心道:“真的是我杀的!不是他!”
童天和此时便道:“证据确凿,贾玉皎,你莫要再替他狡辩了,地上放的是我从贾蓉尸身上取下的,而你父身上的那把是另外一把!”
“根本就不是你所说的,从贾蓉尸体上拔出来的!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贾玉皎不再言语,痛苦地伏在地上,贾母还要咒骂,被她一把拉住,哭道:“母亲!你别再说了,是我们,是我们错了!”
夏珂扯了扯嘴角,走到了墨影身边道:“这恐怕,还要问你了……柳筝。”夏珂早就知道,这人不是墨影,至少她不是那个抛弃妻子,害死岳父一家,只为了荣华富贵,娇妻美妾的那个墨影。
早在她见到墨影的第一面,夏珂就注意到她的手了,白皙细嫩,手指纤长,可能是目的即将达成忘记了伪装,也可能是再也不想隐藏。
她的手上,有一个明显的被火燎出的水泡,当时夏珂没有多想,后来想起,这恐怕是她因为不熟练,以至受伤。
而萧随云去取的第二样东西,就是墨影煅刀之处的找到的一把新刀,做工拙劣,却看得出十分用心,所用材料都是上好的精铁,刀柄隐秘处,刻着锻造者的名字。
柳筝,真的是个很好的名字。
愿君如柳,韧而铮铮。
在贾善人和贾蓉尸体上的那两把刀,刀柄处也刻着名字,只是众人过于惊恐,并未注意。
夏珂在找到新刀后,特意去查看了尸体上的刀,同样的位置,只是那上面的名字却并非墨影,而是柳忠德。
柳家刀铺的主人,墨影的岳父。
而他有一个女儿,也是唯一的女儿,柳筝。
墨影那个死在毒杀之下的妻子。
夏珂不知道自己在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应该作何反应,她只是更想问问这个蛰伏数十年,最终复仇的女子一句值得吗?
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了。
事情的真相已经一目了然,那个故事里被毒杀的女子拼死活了下来,为了复仇,转变身份,披着仇人的皮,数十年穿着白衣,安静的蛰伏下来,原本她好像可以一直这样活着,可贾家的所做所为,让她再也无法忍受。
终于,大仇得报。
听到夏珂这样问,众人一头雾水,只萧随云,轻轻叹了口气。
“墨影”,或者说是柳筝却微微怔住,她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突然笑出声来,她的嘴巴扯着弧度,眼睛里却全是悲伤。“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她缓缓起身道,“我还以为,要顶着他的名字一直到死呢。”
有一人突然反应过来叫道:“柳筝?那不是柳老先生的女儿吗?!”
“你是柳老先生的女儿?!”
“什么?墨影不是贾家的女婿吗?怎么成了女子?”
连童天和都一时之间,面露惊色。
夏珂却发现,身为妻子的贾玉皎毫无异色,只默默地坐在原地落泪。
也是,若是没有人做掩护,一个女子如何能伪装成男人数十年,她又怎么能躲过同床共枕的妻子呢?
也许这就是贾玉皎帮助她杀了贾蓉的原因,也是她愿意为她顶罪的原因吧。
柳筝轻轻地将脸上的伪装去除,露出清丽的面容,她确实十分英气,若是没见过她女装,根本猜不到她是女子。
“贾家人从未见过墨影本人,他们看不起柳家,更看不上墨影这样的泥腿子,只悄悄递了话,想要他的技艺和名声,更想要柳家世代相传的煅刀秘法。”
柳筝勾着笑,嘴角却全是嘲讽,“一张试探的纸条而已,墨影上了勾,他见贾家女儿貌美,又家财万贯,便提出若要合作,便要将女儿舍给他,让他入赘,可如此异想天开的想法,贾家竟然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