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着向老夫人走近一步,“祖母,若是云松决定之前来跟宁儿商量,宁儿也会同意他这么做。祖母若是要怪,便将我与他一起责怪吧。”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再次让厅里鸦雀无声。人人都没想到一贯清冷的卫宁儿会在这个时候直接表明跟向云松同条战线,就连淘春都惊讶地看着自家主子张大了嘴巴。
石氏吃惊之后更是嘲讽不已,刻薄道:“哟,这叔嫂二人倒是同进同退到连脸面都不顾了,说什么都是为了卖地,你们真当把我云柳外甥和向家的名声当抹布啊!”
卫宁儿听了她这些话,之前听她转述向云松卖地的手法和那些田的名字时,因吃惊而多少感觉窘迫羞耻的心倒是平静下来。
秦家两兄弟妯娌这一整天的表现他不仅看在眼里还都陪着经历了,这会儿石氏因为眼红而要攻击向云松,就用跟除夕那天王氏所做一样,不停地把他跟死去的向云柳捆绑的方式。
实际上,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无论情感还是现实,他都恨透了这种虚伪无耻的做法。向云柳从来没有爱过他一天,也没有让他当过一天的妻子,他却到了现在还在遭受这样的捆绑,而成为别人相互攻击的武器。
而且眼前的现实是,他的现在未来都已系在向云松身上,他想要的只有向云松能给,这还不够他抛去那些人,包括向云柳在内,从未给过他的虚假如空气的所谓脸面吗?
他不想也不屑跟石氏对话,只是再次走近向老夫人几步,“祖母,请罚宁儿吧。”向老夫人点着头,“柳儿的名声是他自己败没的,而向家的名声轮不到外人来操心。”她用这话轻松屏退石氏,再看看堂下站着的两个年轻人,“不过松儿和宁儿在卖地这件事情上,的确考虑不周,是该受罚。松儿罚抄家训三百遍,宁儿禁足三日。你们二人领罚吧。”
卫宁儿“是”了一声,转身就走。他一动,向云松才从先前震惊到出神的状态里清醒过来,看着卫宁儿走的背影,想说什么又止住,看看厅内除了向老夫人之外的那些人,一个都不想搭理,眼前的情况也再与他无关,一句“孙儿领命”之后干脆拔脚就追了出去。
他们两人一退场,石氏才真是气歪了脖子,但向老夫人已经罚了向卫二人,她也闹了这么久一通,也已经再找不到继续闹的理由了。只是想到这个轻得可以忽略不计的罚,和向家卖出的天价地,石氏才真是不甘心。
之后向云柳的五七祭日仪式继续进行,小山样的奠礼祭品烧了足足一刻钟,之后,门口的望乡台拆去,牌位一烧,这个向家的大少爷,曾经的当家人,就真作了古。
向云松追出正厅的时候,卫宁儿已经拐上府西回廊。看着前方那个素白身影,想起卫宁儿适才在正厅里说的那几句话,向云松到底还是激动,没想到最大的掣肘之处成了最大的助力来源。卫宁儿的主动与他同进退,令他意外也有说不出的类似于感动的感觉。
这种样子好像是去卖地之前两人作为纯粹的向家子孙和合格的向家媳妇之间已经自然产生的默契的延续,其实可以像之前那样安心接纳甚至享受,但除了向家子孙以外,他同时还是向云松,就总觉得想对同时还是卫宁儿的向家媳妇说句什么。
他走快了几步,心里想着对卫宁儿说句什么,感谢吗,还是说感动?或者说几句别的什么,安慰几句这几天替他顶锅的辛苦?
他这样思考纠结的时候,前方卫宁儿的心情也跟他一样忐忑加纠结。只不过卫宁儿正好相反,他并不想听向云松说些什么,不用感谢更不用感动,别的什么也都不用说,如果一定要有什么想要表达的,他想着,如果今日的做法能够换向云松十五晚上对知晓他身体秘密之后的一点接受,能如他愿给他个孩子,那就足够足够了。
别的,别的应该已经没有了。他想着,心里忽然想起那晚的桃花,粉色带水珠的,还有那油香酥脆的千层糕,和形状别致颜色粉糯的馃子。
这是怎么不合时宜的画面啊。
两人斜对着一前一后地走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一个距离。最后,向云松追了上去,边走边说。只是明明心里千回百转,出口的话却是简简单单,“回来得急,这次去县城,十里铺的云片百合糕和香酥桂藕粉,我没来得及买。”
卫宁儿脚步没停,他想说“这些东西我不吃,又不是小孩子了”,然而出口的话也是简简单单,“噢。”
向云松摸摸鼻子,“胭脂水粉这种东西,我不懂,下次还是去县城的时候你自己挑。”
卫宁儿手拢着袖子,“好。”
向云松最后挠着头,“那什么,三天很快就过去了,你忍忍。”
卫宁儿脚步一顿,“先去抄好你的家训吧。”
“……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