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澜似乎不屑于抬眼看他,只顾望着眼前一排座椅,颇有派头地脱下外套,将它甩在最里面的座位上,而后走回中间那张,确认没有别人的碎发后坐下。
她是这家发廊的常客,每次来都坐在这张。染发阵仗大,用到的工具繁多,推车和加热的工具都要放在旁边,这位置宽敞方便。
坐稳翘起二郎腿的时候,才漫不经心回答。
“下周有考试啊,我要复习的。”她又快速输入了四位数字解锁屏幕,眼前是清晰的蓝底白字,她随口反问了身后的闲人,“你们研究生不考midterm的吗?”
“考的啊。”陆理好奇她课件中的内容,凑到她身旁,定睛看了一眼。
密密麻麻的药学关键名词,他自诩英文还不错,却只认识些前缀后缀,不禁对她肃然起敬,挠了挠头,老老实实回答,“昨晚才考完一门。”
凌澜清晰地嗅到了扑面而来的柑橘味,她差一点就被这股清新迷惑。不过很快抓住重点,想起昨晚那场算不得偶然的偶遇,悬在屏幕上正欲翻页的手指也悄然停下。
“你选了七点的课吗?”晚课通常七点开始,她仔细向他确认时间。
“对的。怎么了?”
凌澜随便扯了个理由,“羡慕你啊。我喜欢晚上去上课,可惜我专业晚课很少。”
“好像是研究生的晚课比较多。哎,你明年毕业对吧?你有没有读研究生的计划?”
没心思和他瞎扯,她用一句“还没想好”敷衍了事,心中则再推算另一件事。
郑凡告诉李晓晓,再由李晓晓告诉她的“情报”,几乎是真的。也就是说,他考试之前在图书馆门口碰到了郑凡,如果参加七点的考试,最晚六点半左右必然要离开,前往计算机专业楼,考试才不会迟到。
而晚饭后收到的那条带了杂音的语音,也很像考完试散场。
那么至于Sandy,他的确没机会在图书馆和她逗留。
莫非她再一次错怪他了?
“你们这个专业,是不是也需要一路继续深造?”陆理想到某位长辈提起过,侧重理论基础的学科,要读到研究生博士,才能有所建树。
“应该是这样。”她心不在焉地没否认。门外一道人影,是一位送餐员敲了敲玻璃门,又是陆理跑上前去开门。
“终于到了。”他随口感叹,这模模糊糊的话题恰到好处的戛然而止。疑惑还在他心里盘旋,澜总打眼一看,就不是对学业毫无规划的人,而且,她不应该喜欢谈起这些方面吗?
陆理迷茫于她今日三缄其口的态度,但也只能推测她只是暂时不想聊这些,即使店里只有他们三人,横竖也算公共场所,日后的计划对并不外向的她而言,或许算是件私事。
又或许只是不愿意和他聊?他立刻把这消极的念头按下去。
曾哥也在这时取来色卡,和她确认是不是心仪已久的雾蓝色,她点了头,曾哥便又去了后屋调色。
“澜总,我给你也点了奶茶。”他将包装袋放在她左侧的椅子上,一边将它拆开,一边兴高采烈介绍,“昨天下午遇到个朋友,听说我来这里剪头,推荐了这家。我们小区附近点不到,既然来了,正好尝尝看。”
“朋友?”怎么又是昨天?她对此异常敏感,Sandy的身形在脑中飘过,“你朋友住这么远的?”
这发廊开车到学校,需要大约半小时的路程,况且房租也没便宜到哪去。不知为何,直觉告诉她这个朋友就是Sandy,可她看起来也不像是为了节省几百刀差价而舍近求远的人。
陆理见她并没有起身来拿,只好服务到位,帮她打开。
顺便回答她的问题:“哦,她不是我们学校的,是附近读语言班的。那个校区,就在这附近。”
凌澜对那所语言学校早有耳闻。高中有个同学,家里有移民计划,还在准备材料的阶段,她妈妈就从国内跟过来陪读,顺便报了这所语言学校的另一个分校,也算提前适应。
的确,能在周中跑到外校图书馆乱晃的,也很有可能是语言班上的闲人。
“不是我们学校的,附近读语言班的?”她一字不差重复着他的话,找到下一个突破口,“你考试前,还有空和她见面?”
“你在审犯人么?”陆理语气轻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