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壶里的水温温的,程舒的手指冰凉,厨房的窗户留有缝隙,冷风扑梭梭钻进屋内。
二楼传出房门打开的声音,安托林问了句是谁在楼下,得到程舒的回应,他说自己也想下楼喝水。
“安托林,回被窝去”,在厨房的程舒喊道,“热水壶里没水了,我重新烧水要一会,你在楼下会着凉的。”
没应声的安托林不知道做什么去。
边打开炉子烧水,程舒不停搓着胳膊取暖,她再次听到吱呀声,随后是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她僵在原地动不了。“舒姐姐”,安托林的声线发颤,他突兀地抓住程舒的手,“华沙被德国人打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波兰会撑住的”,暖流从手背传导,缓过劲的程舒拍拍安托林,“水烧好了,我们上去吧。”
滚烫的开水倒入热水壶,程舒抱着热水壶上楼,拿了个杯子的安托林跟在后面,一只手揪住她的衣摆。
“我很怕,今天晚上可以和你们睡吗?”安托林不确定地问。
直到天明程舒都没有睡着,安托林后半夜也同样清醒。
亚麻色的中短发乱糟糟的,目光里的惊惧尚未散去,忐忑不安的安托林很小声地问了一句,“他们走了吗?”
“嗯”,程舒摸摸安托林的头,起身检查屋内状况。
主卧被搜了个干净,安托林的房间也有翻动的迹象,下楼检查的程舒听到黛娜惊忽,她衣橱内首饰都不见了。
程舒后脊发寒。
报过警,过来做登记的是个年轻警员,叫莱恩·希尔,浅金发色、眼瞳蔚蓝,黛娜悄悄说他是德裔波兰人。
签过字的程舒突然想到奥斯库,他也是德裔?
“……如果有进展,我们会来通知你们”,莱恩准备告辞。
“我该怎么联系你们?”,程舒问了一句,“万一再遇上这种危险的事。”
“外面的十字路口有巡逻”,莱恩收起笔,督了一眼程舒,“不过没有生命威胁,你最好不要去找他们。”
跟在旁边的黛娜扯了扯程舒的衣袖。
等人走后,黛娜说附近的巡逻有点歧视亚洲人。
不去招惹的话,应该问题不大?程舒是这么想的。
日子照常过,外面的传单一天比一天多,屋内的食物一天比一天少。难得出趟门的程舒头一次遇上追逐战,她发誓自己只是看了两眼,追犯人的警察突然放弃追人,转头找她麻烦。
天知道周围还有三、四个稍显瘦弱的中年男人,为什么那个警察要质问她没帮忙拦,还推推搡搡地动起手,说要把她送去蹲局子。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被炸开花,现在离轰炸华沙没两天,程舒绝不相信这样的警察在遇上空袭的时候会良心发现,冒着生命危险让被关押人员去防空洞躲避。
在她打算以体育考试八百米跑的速度逃离现场时,路过的莱恩上前制止同行抓人顶包的行为。
随后莱恩被一巴掌打倒在地,目瞪口呆的程舒被抓去警局。
警局人满为患,每个警务工作者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疲倦。
本来还想让老板娘捞一捞,出门没算一卦的程舒遇上在牢里的奥斯库,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