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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

1个月前 作者: 山月随舟

崇嫣做了个梦。

梦中的自己在玩一把匕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了她的腕子,有什么人从她身后虚虚拢着她,清洌的少年音贴着耳朵轮廓,震得耳朵酥麻:“我教你。”

那人引领着她将匕首划出一道道流光,薄如蝉翼的刃面波纹粼粼,好似水光在之上流动。

她被那人夹在怀中,怎么都回不了头。

可是,她好想看看他啊!

崇嫣暗暗转动着刀柄,将镜面般的刃面暗暗转向身后那人,她盯着刃面,心跳如擂鼓,直到匕首上渐渐映照出一双流着血泪的星眸。

那双眼眸被血染红,一瞬不瞬盯着她,好似在无声控诉。

你是谁?

为何这般看我?

崇嫣心中发紧,大口呼吸着。

“……嫣儿!嫣儿醒醒!”

她正要从那人怀抱中转身看个究竟,却好似被人推了一把,呼喊声渐近,将她从梦中拉了出来。

崇嫣眼睫轻颤着睁眼,神情恍惚地碰了碰微湿的眼角,眼前马车篷顶垂着香袋,香袋穗子被微风吹得轻轻晃动,仿佛置身于另一场梦中。

崇嫣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正枕于她阿兄姜少娴的腿上。

她神情窘迫地支起身体:“阿兄……”

姜少娴却握着她的肩膀,不容拒绝地让她重新躺回去,声音温和极了:“还记得阿兄说的话吗,男女大防只存在嫣儿与别的男子之间,若是阿兄就无妨。”

姜少娴拉了两下手边绳铃,不一会儿,宦者捧着一盆热水低眉顺眼地入了马车内,姜少娴绞了热巾子亲自替崇嫣净面,很快将那一点刚溢出眼角的泪意擦净。

姜少娴边细致擦拭,边叹道:“阿兄有许多年没为嫣儿净面了。”此话一出,崇嫣到嘴边说想自己擦的话又咽了回去。

小半年前,崇嫣遇匪伤了脑子,前尘尽忘,是她失散多年的阿兄找到她,护佑了她。

阿兄说她失去的记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兄妹团聚。

阿兄说她曾是镖师,为了寻阿兄过尽了颠沛流离之苦,既团聚便不再回去做镖师了,从此以后,阿兄会保护她。

说着,他交给她一本札记,上面记录着崇嫣的多年寻兄记,亦变相地帮崇嫣填补了记忆的空白。

她对自己的札记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当即对姜少娴的话信了八分,可还有两分疑虑。

总觉得对方有事瞒她。

姜少娴看了出来,落寞地向崇嫣解释,他们父亲是大儒,门生遍地,因被一得意门生的谋逆之举牵连,全家下狱获罪,而姜少娴作为侥幸活着的姜家男丁,被去势送入了宫中。

姜少娴说:“这就是阿兄瞒你之事,阿兄如今委实算不得男子,嫣儿可嫌弃?”

最后一句话说得小心翼翼。

崇嫣忙道不嫌弃,竟逼得一个人袒露内心隐秘之伤,她暗唾自己,最后那两分疑虑也打消了。

上京姜家早已覆灭,她也姓不回姜,甚至为遮掩身份,对外与姜少娴以义兄妹相称,此行更是听他安排,以表姑娘的身份去上京的安宁伯府。

安宁伯姓沈,其实也算他二人表舅父,自从她阿兄去了信说明原委后就盼着崇嫣进府。

只是因她身子骨弱,马车慢行,沿途还要车队停下替她煎药,就算中途走了一段水路,也足足花了三四月才至上京。

如今上京刚入夏,微风徐徐,杨柳依依,崇嫣掀开车帘,觉得沿路风光极好。

宦者端来一碗汤药:“姑娘请用药。”

崇嫣望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有些不情愿地抿了抿唇。姜少娴好似没看到一般,端起药碗,汤匙搅动着舀起一勺汤药,放在唇边吹了吹:“你素爱梦魇,好好喝药那些无端之梦便不会再纠缠你,且此汤药是锦衣卫骑快马先我们一步找地方煎的,颇费了一番功夫,莫要辜负他们。”

崇嫣无法,只好在姜少娴的目视下一口一口将汤药喝掉,好在喝完便感觉精神好多了,那梦中教她用匕首的人变得更加模糊缥缈,不再来纠缠她的心。

应是她臆想出来的人罢,崇嫣懒怠地想,她身子这般弱,根本拿不起兵器,更没办法像梦中那般跟上那梦中人的动作了。

马车停在了安宁伯府门前,安宁伯带着满府亲眷在府邸前亲迎,看着姜少娴将崇嫣扶下来,安宁伯眼中精光一闪。

他带着安宁伯夫人大步上前,朗声笑:“盼了许久,总算把人盼来了。”

伯府女眷们将崇嫣团团围住,声音热情地拉崇嫣进府,要带她看看早为她辟好的院子。

姜少娴望着崇嫣被女眷们带入深宅大院中,深深舒了口气。

这是沈府,亦是沈溶月的家,他曾想过让崇嫣完完全全代替沈溶月,成为伯府嫡姑娘,可他失败了。

嫣儿脾性比想象的倔很多,哪怕用苗疆手段洗去记忆也执意自己姓崇。

他无法,只好退让一步。

安宁伯上前行礼:“督主,敢问我那女儿溶月……”

早在一个月前,安宁伯府就获知霍府被羌人所灭的消息。

有关那霍世子的民谣更是流传到上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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