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大的壮汉自不用说,便只是站在那儿就像尊威严的门神了,那一男一女虽神色不惧,却还是不禁往后退了半步,后从那房子里出来的人,有几个毫不犹豫地往那壮汉身后站,有几个油滑的,眼神左瞟右瞟,似在端望形势,而其中有年纪稍大些的,总端着长者的威严,大约出口的话也是些什么呵斥之语,还有从中斡旋的,面着那壮汉一面低头哈腰的好神色,却一个劲儿地朝那男女使神色,像是在讲莫吃眼前亏。
这样一通下来,那壮汉倒是神色有些缓和,但大约还是固执己见的,挨了打的男人这会儿不再多语,当是忧心再挨上一击,这时端望的人群中有人走出来了,隔在两拨人之间,开口讲话的声音不大,谢停川自然就更听不见了,只能瞧见人群中还是有不服这做派的,应当是冷言了几句,那人气不过,回身同人呛声,谢停川伸直了肩膀正要继续瞧。
突地有人一声大叫:“跑了!跑了!”然后有个粗布衣裳的人从谢停川视野的盲区跑出来,刚才的声音应当就是他发出来的,他神色焦急,直奔那可靠的壮汉,只短短交代了一番,那壮汉身后便站出三人,又往谢停川瞧不见的地方奔去——实在不知道那处有什么,纵是谢停川,这会儿也有些着急了。
那挨了打的男人说了句什么,这回倒是得到了众人的应和,这也是他猜测的,有人抽出了刀,却没有向那男人逼近,便是配合他所言而拔出的刀了。
谢停川想,这不太妙。
通常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若拔刀不为内斗,那自然是另有所图,而刀是用来杀人的,方才那所谓“跑了”的人已有人去追,那壮汉却不动身,想来应当是这寨子里有更多的、没有跑掉的人需要看管,那么即将被杀的是何人就不言而喻了。
谢停川并不害怕死人,他曾经也杀人,只是他偶尔也管些闲事,再者,他实在是好奇在他瞧不见的角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像看戏的站在戏场子的角落,总被眼前的一盆石山挡住,叫人实在不爽。
这会儿那群人已经又聚了起来,往他所处的山坡的正下方挪去了。
谢停川的轻功是不及萧成远的,可总归也不错,他将足尖一点,运气提身,三两步便下了山,再往那凸石上一借力,轻飘飘地落了地,他才瞧见那山岩遮挡的地方有一处大而深的山洞,洞口站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同那壮汉对峙着,竟也没退上半步。
他手头没有剑,这一动静势必又有人回头来看,电光火石之间他只得又提气,横起一腿踹到身前两人肩上,那壮汉不过轻轻一拦,便将谢停川方才踹开的两人接下。
“你怎的不逃?”谢停川开口,是冲着那姑娘。
那姑娘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谢停川却又动了身,这一拳是直朝壮汉面门去的,瞧他手无寸铁的,对方当是没有把他这一拳放在心上,只嗤笑一声便要来接。
但谢停川是个识时务的,单凭力气,他或许能扳倒这壮汉,可四周七七八八有个二三十人,哪里都能顾得上,于是他眼疾手快,往回一收身,侧里一闪,竟绕过了那气定神闲等着接这一招的壮汉,一把攥起那姑娘的胳膊,再纵身跃起,朝石壁借力一推,从方才他就觉得不太结实的房顶上越过,一路往寨子外逃去。
石壁上有细小的滚石滑落,房梁或许也有轻微的颤动,但谢停川逃得实在是太快了,这些动静连同那二三十余人,都被他甩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