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往这山上下来,再到往同样的路往上走,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即便上山的路比下山的路要难走许多,他们也没有废去太多的时间,想来是因为,这到山寨门口的路上太过于安静,或者可以称得上是干净——下山时秦小风还打伤了三个人,上山时他们却没有遭到丝毫的阻拦,几乎可以说是径直走到了山寨的门口。
早晨离去的时候太匆忙,谢停川这会儿才站住了身,借着月色打量早些时候借力运气过的山寨大门,这大门也是由木头搭起来的,树干两头削尖了绑到一块,中间留出拱门的形状,上头留了个当是用来放哨的平台,此刻上面也空无一人。
按说早晨的时候这儿也是没人放哨的,只是那时山寨里还有些喧闹的声音。
至于当下……
谢停川转头同沈点影对上了视线,对方即便是再粗性子的人,这会儿也安静了下来,一副严正以待的模样,伸手摸上了腰间缠的铁链,朝谢停川点了点头。
谢停川擅于使剑,往日的这个时候,他也会摸上自己的剑柄,以便能第一时间抽出剑来,此刻再腰间摸了个空,他神色也罕见地不太好看,但也是按着性子往山寨里走。
突地刮起了一阵风。
夜里的风自然带了凉意,也有些泥土裹着的血气——同他昨夜追来时不同,这血气新鲜而又浓郁,任一个人闻了也不会怀疑,这里怕是经历了一场屠杀。
他的足底踏过还有细石滚动的、踩实的土地,绕过寨口的两间屋子,往寨内行去。
视野刚转到开阔些的地方,他便瞧见了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谢停川快步走过去,蹲下身瞧了眼面貌,认出这两人也在早晨互相对峙的人群之中——死的是山寨里的人?
沈姑娘怕是也认出这两人的,谢停川还在思索着,却被沈点影拍了拍肩膀,他抬起头来,顺着沈点影的胳膊看到了不远处的屋角下靠坐着的人,便是今早那个身长的壮汉,他两目圆突,在月光下显得异常的狰狞,血流从他的额角涌下,胸前插着把横刀,像是遭人用钝物砸开了瓢,再一刀捅进了胸口,他的手捂在那尚未拔出的刀刃上,或许狰狞的面色里边还裹挟着几分的愤怒。
谢停川快步走过去,将那壮汉身上的横刀取出来,借着死者的衣裳擦了擦刀刃。若是个迷信的,此刻嘴里兴许还要念叨着对不住这一类的话,但谢停川显然是秉着物尽其用的心态,况且这把横刀也并非那么好用,刀柄太沉刀刃太轻,运气使力很不方便。
他在刀柄处摸到刻字,上边清楚地写着通天寨三个字,这刀原来的主人也是这寨子里的。
看来在他从寨里一刻不停地奔逃出去之后,这里还发生了许多事。
谢停川旋腕挽了个收剑式,却不得刀鞘可插,只好握着刀悬在腰边,这让他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那沈点影在谢停川捡刀的时候,便想起了什么,往山洞跑了过去,谢停川正要高声问她瞧见了些什么,却不想听得一声惊呼,他忙起身追了上去。
沈点影自然是要去那山洞里边瞧一瞧的,这时她却被刀尖抵住了喉咙,正一步一步地退出山洞。
拿刀的人他也认识,正是早晨那被踢出门的男人,他捏着长刀,从山洞里慢步走出,逼着沈点影往后退步,谢停川摸着刀柄,正要运气,却瞧见那男人步下不稳,怕是也受了内伤,正转念时,沈点影腰间的长链便甩了出去,正击男人的侧腰,同时流畅地下腰滑身,避过朝着喉咙的一记直刺,再将胳膊一转,那长链便绕上了男人的大腿,只需猛地一扯,对方便屈膝跪在了地上。沈点影将手头的长链拢紧,又恶狠狠地扯了一扯。
“本姑娘也是你用刀指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