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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3 章

2个月前 作者: 才源滚滚

“郡主嫁入府中已两月有余,是时候让她从母亲手中接过管家之事了。母亲的意思是,等郡主这几日身子好了,便去她那里学学。”

卫芙低头啜一口清茶,唇角微抿。

卫澈垂着眸,手里把玩着青釉荷叶纹杯,默然不语。

这杯子是那姑娘从她的嫁妆里翻出来摆上的,胎质细白致密,釉色也青绿淡雅,杯口犹如伸出水面的卷边荷叶,承接着滴滴雨露。[1]

这颜色,素来都是她喜欢的。

卫芙只看到他垂着眼,唇角缓缓勾起弧度,心想此事大抵是要成了。

可正要说些什么时,却听座上那人道:“不必了。郡主身子弱,无力承担这些,府里的事,还是请母亲与大姐姐多多上心。”

他那眼中看着虽是带笑,可卫芙素来擅长察言观色,更何况,她暗暗关注了他五年之久,又怎能看不出来,他已经开始隐隐无奈呢?

可她也并未退缩,脸上仍旧挂着无懈可击的温婉笑意。

“这是什么话?出嫁的妇人哪有不涉俗物的,你们刚新婚的时候闹出的那些事,早让京中对咱们国公府奚落颇多,如今郡主再不接过府中事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母亲不愿意放权。”

说到最后,她脸上便顺势添了些无奈:“想必三弟和郡主,应当也不愿意让母亲平白担了这骂名吧。”

卫澈却笑了一声,眸中神色愈冷:“当初是我混账才将她气走,后来也将人好声好气哄回来了,错都在我,跟她可没关系。”

“再说府上名声,这东西不早被我败坏了么?债多不愁,我跟郡主正值新婚,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缠在一处,这个时候,我可不舍得将她放走去学那劳什子管家之事。”

这…这是什么话?

卫芙端庄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什么如胶似漆、缠在一处,青天白日的,这些话他竟然也说得出来?

成婚都两月有余,他先是闹着纳妾,后又夜宿倚春楼,京中流言沸沸扬扬,都说世子已经腻了郡主,如今他又说什么如胶似漆、感情正浓?莫不是哄傻子呢!

说来说去,他分明就只是想护着那位郡主而已,所以才说出这些话!

房门之外,许清禾已经立在这里有段时间,恰听到了卫澈对自己的维护之语。

她本还暗暗感动,谁知这人偏偏要提什么“如胶似漆”“缠在一处”,字字句句都让她想起这几日的荒唐,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又说出什么旁的话来,故连忙掀帘进去。

“大姐姐。”

卫芙抬眸,便见姑娘一头乌发挽作圆柔如云的朝云近香髻,面上略施脂粉,更显得眉如远山、面若皎月,唇上一点浅红,似是口脂却又不像,只将她整个人衬得更添几分鲜活。

这位郡主一身淡青色长裙显露着纤细腰身,外搭一件碧色褙子,唇上抿着浅浅的笑,从屋外走进来时,竟如同那画里的出尘仙人一般。

饶是卫芙,也忍不住愣了片刻。

然而等目光触及到了她雪白脖颈上,没被遮净的一抹浅红时,终归还是回了神。

她不由得想起卫澈方才进来时那眼尾的一抹红,带着几分妖冶,而现在的这位郡主,不也正是粉面红唇么?。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卫芙手中攥紧了青釉瓷杯,强令自己扯出一个笑来:“郡主。”

都说这郡主端庄守礼,可哪个端庄守礼的妇人会跟夫君在这青天白日里瞎胡闹呢!

那厢卫澈早就站了起来,换上一脸殷切的笑,就这么几步的路程,还要专门走过来将她牵住。

那笑容太过夺目,一下子便刺痛了卫芙的双眼。

她再去看许清禾,清丽的脸上竟也浮起一个浅浅的、嗔怪的笑,更将人衬得多了几分生气,如同仙人下凡普渡众生一般。

定是因为这张祸水似的脸,让他年少时死心塌地不说,五年后还拜倒在她裙摆之下。等许清禾也落座,卫芙才咬牙笑着又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从前许清禾不愿与卫家人深交,是因为她只当自己客居于此,迟早都要离开。

可如今的情况…却大有不同。

毕竟是卫澈的母亲,她还是要尊敬些的。

正要点头应下,却听身旁的卫澈抢先道:“大姐姐请先回去吧,此事我会自己同母亲说明,夏日炎热,辛苦你还要走这一遭。来人,送大姑娘回去。”

就这么不容拒绝地下了逐客令。

卫芙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来,这才没让面上的神情有丝毫破裂。

“那我,便不过多打扰了,三弟也记得尽早去寻母亲,母亲那里还在等着听信儿呢。”

待她走后,卫澈又将周围人都遣散。

许清禾觉得他奇怪:“新妇同婆母学习理事,本是常理,你又何必替我拒绝?”

卫澈压下心中不快,转头朝她笑道:“我就问你一句,你想去么?”

这姑娘脸上的神色立即浮上了一层不自然,还佯装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想去么?”

他望着她,见她不答,便又问了一遍,似乎不听到答案便誓不罢休。

许清禾只好诚实道:“……不想。”

卫澈:“那不就成了?你不想去,我也不想让你去,自然要拒绝。”

许清禾:“可那到底是你母亲,亲生母亲。”

辅国公夫人有多疼这个唯一的儿子,京中那可都是有目共睹的,就连从前一直深居宫中的许清禾也早有耳闻。卫澈压下心中的五味杂陈,只拉着这姑娘的手,故作轻松:“小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就忘了娘。[2]我都有夫人了,还挂念母亲做什么?是不是?”

许清禾低头,摸索着卫澈手上的薄茧,缓声道:“我知道你是怕我去母亲那里受了委屈,但他毕竟是你的母亲,是长辈。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自己父母早逝,也不想看你以后为了这事后悔。”

百善孝为先,她自己没了父母,又怎么能看着卫澈因为自己而与他的至亲疏离?

卫澈心中又酸又疼,近乎是窒息般的痛,他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不是他的父母、不是他的长辈,他们是他的仇人,更是她的仇人。

可这话一旦说出,便会引来后患无穷。

“是我说得不对,让你误会了。”

他强打起精神,笑着道:“只是想逗逗你,让你知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是想要护着你的而已。你放心,我会跟母亲好好说清楚,定不会惹她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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