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伤得很重,那一刀是下了死手的,柳如恨自己的丈夫,但又不单纯是恨。
一刀下去,屋子里就只余哭泣声,柳如瘫坐在地上,一双腿变得透明,好似下一秒就会烟消云散。
冥界规矩,鬼若伤无辜之人,轻则折损来世寿命,重则灰飞烟灭,这刘景看来是个真好人,否则柳如也不会因为误伤于他,魂魄都快散了。
只是她还不能灰飞烟灭,吕玉真还指望她查清楚这乱糟糟的刘宅闹鬼案。
“让一让让一让。”吕玉真站直了身子,五六步之遥,便走到了刘景面前,她蹲下来,掐指算了算,而后伸出了手,手指刚要搭上刘景的手腕,忽得被一只手拍开了。
粗鲁的力道倒也伤不着她,但多少还是红了手腕。
吕玉真疑惑地抬起头,就瞧见刘母一脸警惕地盯着她,那目光之中的复杂情绪,实在奇怪,但此刻,吕玉真根本无暇细想,只因那刘景再不救,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她耐着性子,语气平和地提醒道:“刘老夫人,你若想你儿子死,我没意见。”
刘母脸色大变,刚要开口,刘阳便抢了先,他急切道:“老板娘,请你救救阿景!”
刘阳知道吕玉真并非凡人,对她也客气恭敬,刘娇见状也慌忙求她:“吕姐姐,你快救救哥哥,求求你了,救救哥哥!”
刘刘景同她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她对刘伯这个大哥是敬爱,那对刘景就是血脉相连的依赖。
吕玉真最见不到美人落泪了,就算这小姑娘先前对她有些敌意,但本性还算纯良,她安慰她道:“放心,你把你母亲拉走,我有办法救你哥哥。”
“谢谢吕姐姐谢谢吕姐姐!”刘娇闻言,便要将刘母拽到一旁,可她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哪里拽得动刘母,而那刘母也不知发得什么疯,紧紧地握着刘景的手,死活都不愿让开。
这刘母如此不通情理,莫不是巴不得自己的儿子死?难不成先前的担忧都是装得不成?诸多猜测在吕玉真脑中一闪而过,若这刘母再如此不通情情理,吕玉真只得以暴制暴。
她刚要捏出一个符咒,定住那刘母,柳如和那外室姑娘好似回过了魂,三人一同合力,将刘母拉开了,可那刘母却一直口出秽语,骂着屋子里所有的女子,就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放过。
吵吵闹闹的好似村口撒泼的老娘子,委实讨人烦得紧。
吕玉真权当她不存在,手指搭在刘景手腕之上,探其脉搏,半息后,脸色骤变,眉宇之间蒙上了一层困顿。
刘阳越瞧越心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战战兢兢地问道:“老板娘,可是阿景他,他,他命不久矣?”吕玉真微微抬眼,对上了他担忧的神色,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
刘阳吃不准她到底是何意,更加担惊受怕:“老板娘,到底如何了,你就给我个准话吧。”
“哎。”吕玉真轻叹口气,“刘大少爷,我说了你别惊讶,你家二弟他有喜了。”
“……”屋子里瞬息间鸦雀无声,安静了足有半刻钟,直至贴满符咒的木门被啪地一掌推开,屋外一枚纸钱飞了进来。
那纸钱不偏不倚,直勾勾地朝着刘景而去!吕玉真神色一变,白皙的手指赫然截胡了那枚纸钱。
纸钱上是熟悉的黄泉香。
萧祁从屋外走了进来,黑衣玄鸟,环绕身侧,屋外的天光照在他身上,一半隐在黑暗,一半背对光明。
吕玉真侧身抬眸,手中纸钱犹在,一朵小火苗在纸钱上方乱窜,一幅要燃不燃的模样。
“夫君这是何意?”四目相对,谁也不曾退让半分。
这一人一鬼,看似随和善变,其实一个比一个倔,吕玉真若是铁了心要救的人,是无论如何都要救的。
二人僵持不下,最终竟是萧祁软了语气,轻声道:“他的腹中之物,不可留。”
吕玉真却道:“胎儿与他相伴而生,若胎死腹中,则他也会死。”
萧祁的脸色忽得又黑了些,沉着音,道:“你舍不得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