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羊:“那个...你能不能派人帮我找找韩东?”
“韩东?”沈郎君低敛着眉眼:他也来了?”
“那倒不是,我是在想,当时我和他一起在车上,我穿越了过来,他会不会也跟着穿越过来了。”
沈郎君:“所以。”
“所以我挺想找到他的。”
“然后。”沈郎君又问。
然后?方小羊美滋滋:“然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呀。”
来自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一点没避讳。
沈郎君抬起一张还算理智的脸,抿着唇似笑非笑且饶有意味地点点头:“想法不错!然后我再为你们置办个房产,操办个婚事,看着你们拜天地,入洞房,之前不被允许的,反正来这也没了限制,该补的都补上,你觉得如何?”
方小羊忙不迭地点头。
他还点头!一双清纯的眉眼并深深地望着沈郎君:“沈郎君,今天的你,真好。”
沈郎君看着他。
目光射出不明的阴沉,让整个车厢顿时陷入了死寂。
“................”方小羊:什么情况,怎么好像脸色变了?嘿!小沈子,我夸你呢?
方小羊撮着手指,对沈郎君的反应不明所以,总感觉自己和他哪个脑电波不对搭,说说话总能陷入沉默。
“困了。”沈郎君翻了个身,“你要是累.....”
方小羊抬起眼帘,目光看向舒适的软榻,心中暗喜:终于可以歇会了。
好感只存在了一秒,榻上的沈郎君继续道:“也别乱躺乱坐,我嫌脏!”“................”洁癖鬼。
也不知道到了哪,车马像是瘸了条腿,颠簸的方小羊胃里翻江倒海,他打开车窗呼吸着新鲜氧气,目光看着车轮下的小野花被无情的碾压,像他,然后絮絮叨叨念叨了一路乱七八糟的。
沈郎君一直背身躺着,似个雕像一动不动,耳朵里像是渡去了一层什么,过滤掉无用的信息以及....脆弱和敏感。
微风透过窗缝轻轻擦过脊背,杂乱的思绪流转在他的眼里,目光穿梭去过往的岁月,忘了几时那份感情从心底悄然而生,从寒冬到暖春,从花谢到花开,从一日之冬到月落星沉,点点滴滴浮生若梦,百代之过客。
沈郎君闭上双眼,背上被风吹得隐隐刺痛:到头来棋差一步,韩东.......你真是打了一手好牌。
此时,外头传来马匹的嘶鸣,马夫长“吁”一声后,车停了。
“主子,到了。”
“知道了。”
唐一刀停好马车,在门口侯着,沈浪君拿了一套衣服和鞋子让方小羊换上,驿站属于官家的机构,不收留乞丐,方小羊憋了尿,三两下套上衣物,披散的头发拢成个小丸子就急着要出门,沈郎君拉住他衣角:“你等等,切记,人前不要直呼大名,让人听见惹来麻烦。”
“那我叫什么?”
“随唐一刀,叫主子。”
方小羊不满:“不要,换一个!为什么我要比你低一等?”
沈郎君:“那叫公子。”
“不还是伺候人的?不要,再换一个。”
沈郎君的耐心终于让他耗没了:“这不叫那不叫,那你想叫什么?”他哂笑道:“难不成你还想叫郎君?”
方小羊上下瞅瞅他那具寡淡如水、无欲无求的身躯,上下嘴唇一碰:“呸。”
开门,下车。山野间的一路颠簸,不到二十里路程,他们整整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到了驿站,天都擦黑了。
一个气势恢宏的门头脸屹立在眼前,上面刻着几个草书大字——云州驿站。
方小羊直接蹦下马车,一手提着裤腰,细长瓷白的小腿露出半截,脚踝冻得红,天气一转凉,他就犯毛病憋不住尿,哆哆嗦嗦地去找阴暗的角落来浇灌花草,沈郎君还特会赶时候地拽住他,塞去块手绢,说:“拿着擦。”
方小羊直呼有病!
哪个正常男人用擦?抖抖不就行了吗?转念想起沈郎君的太监身份,默默叹了口气,唉,原来如此,不得已才养成了臭毛病。
唐一刀见他无礼,大掌一拉,提溜着他去了。
没几时,唐一刀最先回来,他吩咐手下收拾行礼车马,一应拉到驿站打理。
云州驿站很大,来往的人马车辆繁杂,它坐立在云州边界,与修仙圣地长留接壤,是通往长留的重要交通枢纽站,再往前不到百里,便是长留的抚仙司。
这是一个人、妖共存的世界。
妖食人血肉,修炼成精,人除妖保一方水土,积攒功德得以飞升。
抚仙司是朝廷特立的机构,专门负责修仙门派与门派之间的治安管理,以及捉拿一些犯下罪行的修者,还有就是一项特别重要的,就是给各大宗门发出悬赏令——捉妖!
方小羊回来看见沈郎君和唐一刀站在门头下面说着什么,唐一刀脸色灰得如土,像是被骂了,九尺高的汉子脑袋垂得像个铅球。
方小羊:“怎么了?”
两人目光同时看了过去。
唐一刀狠狠剜了他一眼。
方小羊心惊:我刚尿尿没呲他鞋面上吧?
紧接着,唐一刀又躬身微笑行了个礼,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乖得像只猫:“林....方方公子。”
“有礼有礼。”方小羊装作样抬手去扶,目光瞥向沈郎君:训他了?沈郎君没搭理,他手里握着把折扇,身后红色的锦袍斗篷披身,上面绣着繁复的祥瑞图案,腰上一堆的零碎挂件是身份的象征,总之,他一个宦官太监硬演出了七荤八素的翩翩公子形象。
方小羊还不知道沈郎君具体是什么来头,问过,他也没说,不过,一个太监出行四马并驾,周围都是带刀侍卫,能有这么大的权威,必定是权倾朝野,而且还贪了不少!
大奸臣!大国贼!一定!
大乾国国运不盛,皇帝整日求仙问道不问政事,听说御案前的奏折摞得跟破庙里的蒿子一样,都有一人多高。
再加上与妖界的连年征战,病疫,灾荒,朝中再有他们这样的宦官贪污腐败,老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
方小羊:怪不得我要不到饭,都是他们害的!
这时候。
去打点住宿的侍从从远处跑来禀报:“主子恕罪,驿站人满,上房没有了,只剩下普房一间,其他都是下房。”
方小羊拽拽沈郎君的衣角,在耳边低声说:“不用客气,我睡普房也可以。”
沈郎君睨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沈郎君:“怎么会这么多人?”
侍从:“听说来了一整编抚仙司的人押送犯人。”
沈郎君神色不惑:“哦?”
什么犯人能用一整编抚仙司的人来押解?
“一刀,去办一下,住宿离那些人远一点。”
“是。”唐一刀拱手退下。
方小羊也同样不惑,他凑去身边低声问道:“抚仙司是干啥的?”沈郎君红唇凑贴去:“就是修仙界的警察局,懂了吗?”
方小羊“哦”了一声,懂了,他这么微微一抬头,沈郎君刚好一垂眸,呼吸交融的一瞬,恰巧他那张小小的脸映入眼底。
沈郎君身子稍怔。
贴近了才察觉,那人清瘦了,也黑了,两个月以来定是吃了不少的苦,一瞬间心里的气都跟着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