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莱二话不说嘬两口又吐出,漱了十多下才把嘴里的甜腻感稀释掉。
三个人,一个人撕心裂肺地咳,一个人抱着茶壶猛灌,一个人懵逼地安坐。
这就是钟情看到的。
他退出门,核查门牌号,没错啊。他再次看向三人,三人也正看着他,每个人的表情都非常一言难尽。他求助似的把视线投向维姬——三人中唯一还算正常的了。
“安东尼喝水呛着了,莱莱喝水齁懵了。”。
钟情:???
“你就先别喝了。”
钟情:谢谢,正有此意。
“我们先等他们缓过来再说正事吧。”
钟情点头,拉出椅子坐下。他挽起袖子,摆出带来的一沓文件。
文件的材质和色泽不一,从羊皮卷到打印纸,颜色从泛黄到明亮。
维姬侧目,心想就差非实体文件了。
钟情摘下左手食指上的戒指放到桌子上,戒指自动变形,红光闪烁,投射出一个页面。
维姬:6。
“你的伤口怎么样了?”钟情捣鼓着各种各样的文件,头也不抬。
维姬风轻云淡地回:
“就那样,你呢?”
钟情一手撩开半长的黑色碎发,露出下面的暗红色血痂。
“都说了要护着脸了……”
“我倒不在意——家里又没人管,不像你,还得顾虑小孩的心理承受能力。”他漫不经心地瞟了眼维姬,“这次的黑气有点古怪,比往日的活跃了很多。”
漱口漱了整整一壶水的莱莱正找着机会加入聊天,但这个话题不是机会:作为后勤人员,维姬和钟情将黑气挡的严严实实,她和安东尼从来没亲身体验过。她转头面对咳完的安东尼,后者依旧红着脸,“那壶水是什么情况?”
安东尼无奈,“那是给钟大哥准备的。”
“恐怖如斯……他是嗜甜兽吗?”莱莱露出敬畏的表情,“你喝过?”
安东尼点头。若自己不试,怎么能把握好度呢……
“难为你了……”莱莱拍了拍安东尼的肩膀,怜惜而轻柔。
“那我这是把三壶水都糟蹋了呀……造孽。”
“你们别嘀嘀咕咕了,过来说正事。”钟情指挥他们,“安东尼你先汇报裂痕的愈合状况。”
安东尼一激灵,开启汇报者模式,道:“在你们从裂痕出来后,裂痕已经愈合了大半,但速度慢了许多……问题是,”他顿了一下:“裂痕的愈合方式不是从两端向中心缝合,而是从中间的某个点,横向生长,你们看——”
他调出一张类似于热成像的图片,黑和红的主色调,图片的正中间是一串断断续续的红块——就像是红胖子穿着黑色紧身衣,肚子上的纽扣紧紧绷着,好似随时准备崩解。
维姬放大图片细节,若有所思。
钟情拧着眉,打量图片的整体。
莱莱看了几眼,突然扒拉起自己的光脑。
“只有这一个是这样的吗?”维姬问。
“我正想说……”
安东尼调出另一张图片,图上散落着红黄两色的点,红点零零散散。
“这些是我们目前监控的裂缝,其中……这些红点是变异的裂痕。”
莱莱瞄了一眼,评价:“还行,不是很多。”安东尼点头,“这是昨天的分布图,这张,是今天早上的。”
第三张图弹出。
红色的点如蝗虫般在画面上肆虐,屈指可数是黄点显得格格不入。
几人倒抽凉气。
但安东尼还没说完,他再次调出一张组合图。
“这又是什么?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啊……”莱莱放下光脑,探身。她辨认左下角的编码,“这个,左边这张……是我们上个月清理的裂痕吧。看起来愈合的很好啊。”
“对,截至上周,它的愈合度已经达到75%……但今天早上我检查了一下……”
“右边这张是它目前的状态。”钟情接话。
它被撕裂了。
在即将痊愈时二次破裂。
前所未有。
“你能追溯出现异变的最初时间点吗?”钟情摊开一本书,手指敲打桌面发出噔噔噔的声音。
安东尼面露难色。
“没事,莱莱你……”
“我找到了!”莱莱大喊,手指在空中划出残影,一张照片呈现在他们面前。
照片上,一身血的钟情架着维姬,维姬垂着头,她身上黑红黑红的——红的是血、黑的是气。
两人正从裂缝踏出,安东尼背对着镜头坐在地上,模糊的残影表明他正在起身。
莱莱有个习惯,记录他们每次清理裂缝的某个瞬间。而这张就是去年一次任务的抓拍。这次任务可谓目前最为惨烈,黑气将维姬缠得跟个蛹一样,整个人神志不清,不知今夕何夕。向来是心可伤脸不能动的她也无暇顾及脸面,伤口从发际到眉心再到鼻翼,破得清清楚楚、没有一点掩饰的可能。
钟情命悬一线,肚子上血汩汩得往外冒,脑子发涨,喉咙里堵着一口血,全身发冷昏昏欲睡。
但他不能睡,维姬身上的黑气还没拔除,安东尼和莱莱不能碰他们——他起码要把维姬搞醒,维姬身上的血腥味已经浓重到将他身上的黑气吸引过去了。
时隔一年,钟情再看那图片只感到腹部一痛。
他看了眼维姬,维姬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昏死过去的她并不知道后续发展,醒时则喊着“不能留小孩一人在家过夜”、哎呦哎呦着匆匆离去。
满身黑气,如同冒烟的木炭。
钟情收回目光,问出在场者共有的疑惑,“怎么了?”
“你们看左上角!放大看!”
莱莱两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