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塞满了铁笼,笼中的魔兽病怏怏地趴着,沉重的玄铁镣铐禁锢着四肢,皮毛黏作一团,辩识不出本色,深可见骨的伤口在渗血,它们无力舔舐伤口,它们在颤抖。
几个偷猎者依旧姿势怪异地靠在一边。
他一边通知医疗队登机一边大步往里跑。
越往里深入,他越心惊胆战:濒危物种、限制离开栖息地的物种、独自出现的共生物种……居然还有,孩子。
怒火攻心——
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
他们本以为这只是单纯的地方偷猎,谁知却是星际走私。
“医疗队,申请星球医学院的援助——副队,更改行动级别,现在是星际危机!”
维姬呢?
她家孩子呢?
维姬在安抚她家孩子。
空荡的房间摆了一个兽笼——准确来说是兽笼的残骸。破开兽笼的维姬抱着皮开肉绽的团子。
肮脏的团子不安地拱着维姬,眼皮沉重,动作迟缓。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团宝,没事了。”她握着团子的爪子,把至纯的信仰力一股脑地渡给他。
【呜,好疼,好疼……】团子想挣开维姬的手。
维姬紧张地看到团子的颤抖、不自主的抽搐,她语无伦次,“会很疼……忍忍,疼过了就好了……会很疼,都疼……对不起对不起……”
团子头脑发涨,他有一种做梦的感觉,身体与灵魂分离,灵魂向上,身体向下。
【主人我疼,有东西在啃我……】维姬没注意到团子的传声,但此时她也意识到团子的古怪。
她明明渡了很多至纯之力,按理说,伤口也该止血了,可是……
衣服上的血迹晕染得越来越大,团子的体温越来越低。他身下,几条血线在蜿蜒爬行……
【疼……啃……】团子气若游丝。
啃?维姬一激灵,什么啃?她拨开团子脖子上的毛发,露出下面的勒痕。
毛发拉扯碎肉,团子喉咙发出微弱的咕噜声、鼻孔急促喷气,肚子一抽一抽,尾巴紧绷。
昏暗中黑红色的伤口极难辩识。
没灯吗?!
正在心中咆哮着,一道光线刺进房间。维姬眼一疼,紧闭双眼。
“你在这……我找了你半天。”
她睁开眼,钟情蹲在她身边,看着自己怀里的团子。
灯光之下,魔兽的惨状一清二楚。钟情惊得说不出话,这一对比,先前魔兽们的伤倒算不上什么了。
维姬没理他,她被团子异样的伤口攥住了全部心神。
“你……怎么粘上了黑气?”她说,“你身上怎么会有黑气?”
团子没有回应。
他好困,主人好吵。
钟情扭过头,低声回应队员的通讯,他看到维姬轻轻挪开魔兽,他看到维姬满身的血,他看到维姬把她的佩剑递给他。“你摸一下贯日。”
他有些疑惑,维姬知道自己是碰不得贯日的。可他还是摘下手套,在还没碰到剑身便感到一股灼热的气焰,“烫。”
维姬收回贯日,捏着剑柄的手因过于用力而发白。意料中的答案,钟情依旧不能接触贯日,团子的黑气只能由她来清理。
她在犹豫。
“团子不可能去过裂缝——他身上的黑气只能说明,”维姬直直地看着他,“有东西从裂缝跑出来了,就在这里,团子接触过,沾上黑气。”
钟情摘下光源设备放在地上,“我去处理。”
“我去——把最近的发射站坐标给我。他们应该没走远。”
维姬态度强硬,钟情也干净利落地把光脑给她,言简意赅地指导她如何操作。平心而论,维姬比他、比他们强很多,她更适合阻击那些亡命之徒。
“呜……”稍微清醒的团子发现主人的离开,挣扎着要起身挽留。
钟情正介绍春之城的法则,见此有些于心不忍,“要不然我们先去,你把它的黑气拔除了再……”
维姬的指甲陷入手心,她眼神躲闪,她深呼气,她声音发颤,她说:“无性命之虞……”
她像是为了说服自己般强调,“裂缝里的东西,我们一无所知,我们没资格冒险……你讲完了是吧,那我走了。”
她逃也似的转身就走,忽略心中团子一声又一声的恳求。
维姬抿嘴,克制地嘱托,“你帮我看着点,别再让他伤着了。”
墙壁上,团子和钟情的影子屹然不动,维姬的影子倏忽而逝。
【你又丢下我!!你说了不会这样的!!!】
团子歇斯底里的咆哮在她脑海中爆发。
维姬没有回应。她安慰自己,团子会没事的,那群人下手再狠,也不会下死手——他们还想从团子身上获益呢。
而且……团子可是至高神呢——对,命运所归之人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她马上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