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时云不急不躁地开火炒狼牙土豆,穆遂安也早就学会了包卷凉皮,还能帮着打下手,两人有条不紊地出餐,循着香味找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盛小娘子,这是何物?”
有人注意到笸箩里面的栀子酥,惊奇地凑近了瞧,只觉得花香扑鼻,巧夺天工。
“这是我特意制作的栀子酥,用栀子花汁所做。节日限定,卖完为止。”盛时云的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离得近的人全都伸长了脖子,看向了这新奇的酥点。
“另外,今日过节,每位食客都能免费领一个粽子,感谢大家对云家食摊喜欢。”
相较于盛时云的忙忙碌碌,穆遂安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干活。他动作稳健,将每个卷凉皮都包得十分类似,连宽度都差不多。与此同时,还能顾得上将粽子拿出来递给食客。
她半天没听见穆遂安的动静,往那边瞟了一眼。恰好,穆遂安仿佛有所感知,也朝她的方向看来。视线相碰,两相含笑。穆遂安瞧见她左手腕上戴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五彩绳,心中熨帖,满意地转过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忙过了这阵,已经快到未时。
不知道古往今来是否都一样,上午还热热闹闹的湖边,到了下午,游客就明显地减少了。大家都忙着回家吃一顿团圆饭,湖边的各个摊铺也都打包东西回家。
意料之中的,盛时云的栀子酥卖得格外好。不止是年轻女孩喜欢,还有情侣和夫妻,都愿买个栀子当做过节的好彩头。一时间,湖边几乎人手一个。不舍得吃的,端在手里瞧;舍得吃的,一进嘴,栀子与绿豆碰撞,便是一股初夏的清香。
穆遂安数好了铜板,一抬头,便见盛时云已经将所有用具收拾好,靠在撑杆的旁边往湖里瞧。
夕阳下的湖面浮光跃金,鸟雀归巢。船家在岸上坐着整理绳子,几乎大多数的游船都已经靠岸。
看出了盛时云的心思,穆遂安站起来,把钱袋递给她,问道:“你觉得哪条船好看?”
盛时云不觉有他,认真地想了想,指着不远处那条在船篷上描画着金边梅花的小船,心仪道:“那个,里面好像还能点灯呢。”
片刻后,盛时云坐在船里直发愣。
穆遂安站在船头,桨板在他手里如同灵活的鱼尾,乘机自如地将小船向前推进。他自己会划船,便没叫船夫跟着。盛时云头一次坐这样的小船,好奇地支起身子四处打量。
外面透着太阳残存的红晕,映在船里,泛着落叶的橙黄。梅花上果然描着一层金边,往船外看去,就是碧水天色。
“你看,还真能点灯……啊呀!”她往旁边蹭了蹭,想要扶上船篷上的那枚小灯笼,没想到船身一歪,盛时云重心不稳,直接栽在船板上。
她摔倒的声音大得很,船体猛烈晃动着,穆遂安手疾眼快,立刻反应过来,但还是迟了一步,眼睁睁看着盛时云跪在船板上,皱着小脸。
他将桨板收好,上前扶她。摔就摔了,本来也摔得不重,但盛时云有个毛病。若是没人当回事,那就无所谓地过去了;可若是有人关心,便不一样了……
就如同此刻,没等穆遂安蹲下,盛时云一抬头,眼圈红的,嘴也撇着,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可怜得让人心疼。
穆遂安见她这样以为是伤到哪了,不顾自己腿上的不适,俯身下来,将她的手心翻起,缜密地检查一遍,除了有点红,什么事也没有。
“有哪里疼?”他记得保持距离,按住动作,连说话都快了几分。
盛时云还沉浸在摔跟头的悲伤里,她摇摇头,任凭手心被他捏住,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转:“不疼。”问哪里都不疼,穆遂安这才勉强放心。没有桨板,小船毫无目的地晃荡,他坐在一旁,侧头看她,等盛时云的泪珠掉完。
盛时云一向都是活泼自信的模样,乍一哭,竟成了新奇事。原本白皙的小脸因为掉眼泪透着粉红,像只挨欺负了的兔子,眼角眉梢格外妍丽。
但盛时云总归是盛时云,哭完了,手也不红了。她坐在原地,朝穆遂安的方向悄悄一瞟,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她愣怔片刻,拧着劲,艰难地站了起来。
“来教我划船。”她捡起桨板,晃晃悠悠地走近船头,回首看向穆遂安,倔强地招了招手,“我就不信,它能给我甩下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