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爱丽丝旅馆。
“今天是圣诞节。”顾岭深疏懒地倚在她身后的门边,从镜子里望向她的脸:“MerryChristmas!”
她垂眸,避开他的视线,还有他毫不遮掩的上半身。
昨晚的放纵与放肆已是挑战。是她对过往人生的抵抗、是偶然为之、是一种发泄。
一夜过后,她仍旧是要回归到平淡如水的日常生活里去的。
那里没有诱惑,也没有欲望,只有无穷无尽的刻苦和努力。
她不像他,背着包就可以浪迹在这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她羡慕他,但永远成为不了他。
她有她的目标和坚持。虽然这目标就像悬在她头顶的一缕亡魂,既缥缈又无稽。但她却将它视若珍宝,没有任何事可以与之匹敌。
想到这里,林隐叹了口气。她的人生里没有激情,只有坚持。
她感谢眼前这个男人昨晚带给了她一场非凡又难得的体验。
不单指技术,他的脸与身体也都是加分项。
或许应该回报给他点什么。
林隐低头打开包,掏出买来的圣诞小礼物,她知道它们不值钱,但她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
“送你的。圣诞快乐。”她转过身,将礼物一股脑儿都塞进他怀里。
“你还真是慷慨。”他讥诮地看着她,“我们的关系就只值这些?”她让他感觉到了冒犯,就好像她在施舍一个乞丐。
关系?她和他只不过是一晚上的炮友,他要什么关系?
她淡淡抬眸,看他的眼神已变得陌生:“我们的关系,不值钱。”他骤然失措,瞳孔在瞬间如针刺般收缩。
她不再看他,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他的表情里都是受伤,低声叫她的名字:“Lucky.”
她在门前站定,微微侧头,视线落在墙上:“昨天晚上我很开心。”
“所以呢?”他看着她瘦削的背,拧了眉,“对你来说我算什么?”
她回过身,淡声道:“大家都是成年人。”
“原来如此。”他轻笑了一下,“我还以为我会有什么不同。”
她转眸看他,安静地接住他的眼神,两个人的视线在纠缠、在试探、在抗衡。终于,她轻轻蹙起眉头问:“我不懂。你想要什么?”
他张了张嘴,竟一下子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他要什么?他要她的回应还是要她的承诺?他要什么?
男欢女爱,不过是异乡的一场逢场作戏。他要什么?
他活了二十九年,不是没有过感情经历。
她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他迷恋?她不过是让他在一瞬间走了心、动了情而已。
但那也只是他自己。
他不能要求她以同样的方式来回报他。
说白了,他们只不过是一夜情的关系。
他还想要什么?他沉了沉嘴角:“是我自作多情。”
“有时候激情的确会让人产生错觉。”她拉开门,最后看了他一眼,“再见。”
他眸底的光突然暗灭,只剩下两点漆冷。
他知道,通常这样的再见,就是不再相见。
上午十点的阳光已经将画室照得亮晃晃的。
林隐将百叶窗半合上,走到画架前,默默看着画架上的画入神。
是一幅全开的布面油画,已经接近完成的样子:
下着细雨的夜,街头拐角处有一家亮着灯的咖啡店,招牌上用橙色颜料写着一个模糊的英文名字。
如果看得再仔细一点会发现,远景的长街上,有两个背着包的人正手牵着手往路的尽头奔跑。姿势肆意而轻快,脚下还有高高溅起的水花。
整幅画的主色调是冷冽又阴郁的蓝,但橙色的字与暖黄的灯光仿佛点睛之笔,又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这份阴冷。
林隐对着画琢磨了片刻,最后还是拿起笔刷在两个小人的背影上又添了几笔灰调,好让他们显得不那么起眼。
蒋梨敲门进来,走到画架前看了一会儿,赞道:“难得你会画场景。”
“突然有了念头,就画下来了。”林隐将画笔丢进水筒中,开始收拾颜料,“花了三天时间,差不多也该收工了。”
“是你……记忆中的场景?”
“也不完全是,做了一些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