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一个郎中来,要快!”
不多时伙计果真带着一个头发胡须花白的郎中来,郎中替萧衍把了脉后便连连摇头:“姑娘,还是准备后事吧,毒素已渗进五脏六腑,怕是没几天了。”
苏弥烟听完,已是悲凉无比,一屁股坐在床榻边凝视着萧衍的脸,心里想了许多……
虽她与他萍水相逢,可他也算是待她极好之人,如今爹爹他们去了山阳城,相当于将她卖给了王家,她现在去哪儿?
去山阳城,她不认识路,也没自己出过这么远的门,去京中投奔姨母就更难了,记得儿时去京城,晓行夜住,也总共走了差不多一个月才到呢,走水路会快一些,但也要二十天,山阳城她都没自己去过,何况天子脚下的京城!
再者她已卖给了王家,王家定会秋后算账的,萧衍将她偷出来也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过后王家定会找苏家算账,她总不能躲一辈子?
此刻萧衍又快要死了……苏弥烟想着这桩桩件件,一时没了主意,心口郁结,来回踱步了小半宿,最终只能挨着床榻睡了半宿。
翌日她醒来,身上竟然盖着被子,一抬眼,她竟被萧衍搂在怀里相拥而眠……
她又羞又恼,急忙推开他,可她昏迷不醒,身子和山一样沉,她遂作了罢,心道,许是她自个儿困了爬上床挨着他睡的……
苏弥烟下床洗漱后,再次取下脖子上那串银项圈,用一块儿布包起来,随即叫来一个伙计让他看护萧衍,她则带着银项圈出门去了集市找了家当铺要典当了银项圈。
这宋记当铺是宋怀远家里的产业之一,各地都有几家,她特意挑选了一家位置偏僻的,怕被认出来,只因宋家在晋阳城的当铺也让苏家照看,她儿时随祖父也常来当铺里转悠……
虽这些伙计早不认得她了,但为了稳妥起见,她还是选了家没什么人光顾的当铺进去交易。
那当铺老板只肯出五十两,吹着胡子说她狮子大开口。
“你这要是个金项圈也就罢了,我能出个三百两,银的就只有五十两给你,你要是不愿意就去别家。”
“……”
苏弥烟正是缺钱的时候,她要给萧衍继续请郎中还得抓药!
万一萧衍真的一命呜呼了,她总不能让他曝尸荒野吧?
怎么说也得替他置办棺木再买块地好好安葬了方为了事吧?
若果真如此,她还要进京投奔姨母,总之她需要银两盘缠,五十两……也勉强可行。
“六十两!”
苏弥烟一口要价。
掌柜哼了哼:“行吧,看你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六十两就六十两。本店规矩,所有当物保存三个月,三个月内来赎,按原价即可,过了三月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苏弥烟最后望了一眼那支银项圈,咬牙取走了六十两白银头也不回出了当铺,旋即她去城里找了城中最有名的大夫去客栈为萧衍诊治。这大夫的说辞同样是让准备后事。
苏弥烟送走了大夫,旋即去厨房里熬药。
本是可以让伙计熬的,可这次开的几味药材很贵,才抓三副就花了她十两银子!
她肉疼死了,生怕药材被人掉包,就只能亲自去熬了。
幸好她会熬,虽累了些,倒也不妨事。
烟熏火燎了一个时辰左右总算熬好了,伙计都打瞌睡了。
“姑娘,你这药熬好了吧?厨房全是药味儿呢!”
“……”
苏弥烟小心翼翼端了药上楼,用脚踢开门,进门后走到床边掀开帐子,发现床榻上空空如也,大变活人?
还是说萧衍自己走到外边找个没人的地方去死了?
她一急,眼睛就红了,刚要哭,背后闪出一个人影,她转身去,萧衍站在那儿望着她。
“你跑哪儿去了?我以为你……”
她止了声,萧衍抿着唇定定看了她片刻,从衣袖里取出一块帕子递给她,她一推他手,赌气道:“谁知道你用过没有我才不用呢!”
萧衍正色道:“没用过,干净的,小姐请用。”
“……”
苏弥烟取过帕子擦了擦眼睛,萧衍望了一眼桌上的药汤,问:“小姐今日去了何处?水行遍寻你不见,十分……担忧。”
“去给你请郎中了啊。你快坐下,把药喝了。”
她拉着他的手坐下,端起药碗吹了吹,又用勺子舀了药汤喂他。他一副怔然之色,问:“小姐脸上都是灰,难不成……这药是小姐亲自替水行熬的?”
“你知道就好,还不快些喝光了它,辜负本小姐的一番好意你舍得吗你。”
“自是不舍得。”
萧衍端过碗,也不管这药极苦便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