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来福应道:“都在饭厅里吃着饭呢,夫人和老爷也真是狠心,就这么将小姐给嫁出去了,那王家家里是颇过得去,可那王三少爷却是个痴儿,小姐是明珠是块美玉,偏生嫁一个痴儿……”
“别说了来福,我和王兰之没成亲。”
来福又惊又喜,还要问,苏弥烟先打断他的话头,道:“我问你,王家人这几日可是来信了?”
来福摇头:“没有,老爷收了封京城来的书信,是您姨母的信,要老爷夫人好好打点一番,好送两位姑娘进京去,具体什么事儿小的倒不清楚。”
苏弥烟见说不清楚,也就先进了别院,她径直来了饭厅,一路上的奴仆见了她没一个不是惊讶的。
薛氏和许敬德正愁眉苦脸,苏弥烟刚进饭厅,二人都像见了鬼一样跳起来,薛氏脸色一变,皮笑肉不笑看她:“我的好姑娘,你怎么回来了?就是回门也该来封信告诉我们一声的,你看,什么也没准备!”
苏弥烟哼了哼,亦冷笑:“夫人别说这话了,你们把我卖给王家也就罢了,拿我抵债,也该把礼数做全了才是,哪有自家姑娘出阁,老爷和夫人不做高堂的!”
一番话说得薛氏和许敬德哑口无言。
没一会儿,许敬德咳嗽一声,摸着胡须好言道:“好女儿,别生气,我和你母亲不是不想看你成亲,只不过亲事定下来那日,你妹妹得了病,王家又急着让你过门,我们怕冲撞了你的好事,这才走了,实在是没法儿……”
苏弥烟咬牙切齿看着许敬德,也不管什么礼数了,又气又急:“许老爷!这么些年你自己没个主意也就罢了,好歹学会找一个明事理的人在身边帮扶着才是!怎么人家要你卖女儿你就卖了?!从前我还顾念父女情分,不想你们做得如此过火,拿我去抵债!偏偏要我去抵债!”
她扭头指着薛氏:“你娘家兄弟借着我苏家的名吃喝嫖赌欠一屁股债,你自己没女儿?凭什么拿我去填窟窿?不是你生得你不心疼也就罢了!何苦作贱我!我娘亲生前待你如姊妹一般,你倒好,以怨报德!”
薛氏被说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心理还纳闷着呢:这苏弥烟怎么几日不见倒比以前厉害了!还敢指着她的鼻子说话!反了天了!
“我今日告诉你们,我和那王家公子没成事儿,我跑了,这门亲事作罢,你们要如何还债是你们的事,再者我是苏家嫡女,从前我小不懂事,你们胡来也就罢了,今日苏家的主儿我是做定了,你们不服,就请宗族里的叔伯兄弟长老们过来评评理,看看他们同不同意苏家改姓许或是改姓薛。”
薛氏继续皮笑肉不笑:“我的姑娘,你可是昏了头了?你苏家族里哪还有什么叔伯兄弟?前几年倒还有几个比较亲的兄弟和几个叔伯在,谁想他们都短寿,你们苏家人丁不旺怪谁?嫡脉就你娘和你姨妈这一支,就是加上你,也不成事儿,你要是个儿子也就罢了,偏生是个女人,天底下哪有女人管家的?牝鸡司晨可不好听。”
苏弥烟:“那又如何?我娘可以招郎婿入赘苏家,偏偏我就不能了?”
此话一出,不仅薛氏和许敬德都颇为诧异,就连一旁的几个小厮仆从和几个嬷嬷都大感惊奇,而自苏弥烟进门起便提着剑立在门边的萧衍面色亦是一冷。
他一身黑衣,加之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倒怪渗人的,几个小厮本欲撵他,奈何他不过横眉一瞪他们几个,他们就感到一阵冷风吹过似的,都不敢上去撵了。她要……招郎婿入赘苏府么?可是现在就要?
此一想法令萧衍感到无所适从,他以为苏弥烟会投奔京中她的姨母后再做打算,岂料这样快她便又要嫁人了。
一时间,他内心涌上一股不可名状之意,连带着看苏弥烟的眼神也比之前大胆了许多,可很快这道火热目光又被他压制下去。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与苏弥烟之间云泥之别,他是仆,她是主,他怎能僭越?
许敬德先是畏畏缩缩看了几回薛氏,这副模样落在苏弥烟眼里,她一时气极,哪有一个当家的老爷怕夫人的?
且这个夫人当年还不过是她阿娘买回来的一个丫头!
苏弥烟一时想到自己阿娘离去那一晚的凄楚之状,加之薛氏怂恿许敬德卖她给王家抵债一事,对薛氏的不满在此刻达到顶点,总归今日是撕破脸了,不如就撕到底说开了吧!
她从前也不是怕薛氏,不过是因府上人都受了薛氏蛊惑没人听她的,她那会儿又年纪小,阿娘去的那年她才七八岁,一个孩子,怎么和薛氏抗衡?
这些年她只有蛰伏隐忍装一副天真模样,并非她什么都不懂,经过王家这一回,她也懂了一件事儿,人善被人欺,越是退越没有后路。
薛氏一听苏弥烟要招郎婿入赘,这岂不是坏了她当家做主但好事?
于是皮笑肉不笑对许敬德说:“老爷你听听,你姑娘不懂事儿,你也不明白吗?她已给了王家了,怎么好反悔?”
许敬德:“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可烟儿也说了,她和王兰之没成亲,这也就不算数了……”
薛氏一横眉:“怎么不算?王家三媒六聘的做全了礼数,这还不算?王家也是大户人家,晋阳城几个人不知道王许两家的婚事?老爷可是要反悔?传出去人家要笑话了。”
许敬德还没开口说一句,薛氏已经噼里啪啦说了好一通,生怕苏弥烟回苏家坏她好事。
苏弥烟自然知晓薛氏打什么算盘,她也不闹,就静静看薛氏说干嘴,她好再说。
薛氏果然苦口婆心为许敬德分析利弊说了一大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