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盛京
堂皇富丽的宫殿内,歌舞升平,鼓乐齐鸣,金龙台上贵妃斟酒,台下座无虚席
觥筹交错间弥漫着奢靡的气息,而此时,李府倒显得冷清,看门的侍卫都耐不住沉闷跑去买酒喝
今日,都城里有点身份的官员都携了家眷进宫贺寿,连李宥都去凑这个热闹
偏僻的庭院空荡无人,月明挂枝,风带梨白,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①
黑灰瓦片整齐排列,隆起的屋脊上藏着一抹黑影,隐在层层叠叠枝叶间,再三确认无人后,宋观棋才飞身离开
竹林小径不好走,马车碾过泥泞的路,车内颠簸摇晃不停
修长的手指拨开了锦帘,掀帘人欲看个分明,也只见竹影森森,月色疏疏
少年眉眼如画,怀中抱着刀,耐不住沉闷,开口道:“公子,怎么这次你亲自来了?”
少年对面坐着一人,宽大的黑色斗篷将身形隐没,头戴蝶形魈头②,银面折射寒光,看不清面色神情
宋观棋微微侧目,睨向窗外
“这次的事,牵扯……”
忽然住了口,许长均抬眼看去,却见宋观棋屈起双指轻敲了两下木案
他立马会意,放下帘子,迅速下了马车,向前方喝道:“停下!戒备”
“吁”的一声,马儿被缰绳拉住,两侧的人早已露出刀刃
悉悉索索一阵响,果见不少蒙面的黑衣人从黑暗中走出,显然不是苏府派来接应的
不过一晃眼的功夫,厮杀便开始了许长均握刀退到车窗旁,低声道:“公子,对方有备而来……”
宋观棋没动作,只吩咐道:“别忘了规矩”
许长均噙着笑,却是满脸邪气:“知道,任务之外的人不轻易下杀手……”
刀剑相撞响起刺耳的擦声,竹影斑驳,微弱缥缈的月光也被撕碎
好半晌,竟还未结束,再僵持,便会耽误了会面时辰
宋观棋抬手去抓身侧的刀,利刃出鞘,顺势挡住迎面袭来的剑,又闪至一旁,跳下马车
许长均已将那人踹倒在地,一刀砍去,被剑抵住,他又轻轻转动手腕,将刀锋绕个弯,用刀鞘将人击晕了
正欲回头去看,便瞥见身后寒光乍现,宋观棋持刀架住,使力挑开那剑,剑锋掠过,许长均的发尾被削落一缕青丝,若是闪避不及,怕是要捅了腰窝子
阴云遮月,纵是无雪也是寒煞逼人,刀刃破空直逼脖颈,那人抬剑划开,俯首时接个翻身便滚至宋观棋身后
长剑舞动,带着破山之势,黑色身影一闪,却被挑飞了外袍
宋观棋倏地回身狠狠一刀劈去,如镜般的刀身却映出了那双眸中的惊愕,那人连忙挥剑相抵
那人忽然开口说话:“公子下手这么狠。”
这一声出来,宋观棋也顿住了,只见对面的人拉下面纱,露出熟悉的脸,一如既往带着笑意
周遭的人也都注意到这边的怪异,虽不明所以,也停了搏斗
宋观棋垂下刀,对许长均使了个手势
这边的人便收了刀,自行整理
即使看不见表情,也能感受到宋观棋周身的低气压谢延走近,在离宋观棋几步的地方,却有锋利的刀尖对准他的脖梗
谢延止了步,却不理会执刀的人,只对着宋观棋说:“和公子做一笔生意如何?”
看他没有玩笑的意味,宋观棋略微抬起下巴,示意他跟上,转身便进了车厢
车厢内,宋观棋敛了杀意,长刀却不入鞘,他拿帕子细致擦过刀身每一处,思索着如何一刃封喉对坐的人
是敌是友,是真是假?谢延既知道了他的身份,就成了最大的隐患,盟友便罢了,谈不成,那谢延今夜是必死的
谢延也许久不做声,像黑暗中的豺豹般盯着眼前人,月光映射在那白皙的脸上,照出眼底死一般的镇静,这样的宋观棋可比庭院内的抚琴人有趣多了……
好半晌,谢延才打破死寂:“谈这种生意,怎的还派人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