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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

13天前 作者: 山木见青

启窗明媚落袖,抬眼满院清白

朱门外行轿渐远,窗扇被嘭地一声合上,惊得檐上寒鸨骤离,可见这人怨气不小

近来齐问濯因那水灾和暴乱在御前多少受了些责备,老脸挂不住,这寒霜瓢泼的天,胸里也憋着火

谢磊是齐问濯跟前的人,本就为着筹备冬狩忙的晕头转向,还要笑脸接着无名火,心里自然不舒服。没敢在正妻面前发牢骚,昨儿个恰好抓住谢延翻墙逃出府,直接将人抓了一顿家法伺候

“平日里毫不上心,今儿却管上来了,还真把自己当老子了。”

似乎又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疼痛,谢延心里躁的很,忿忿踢翻了谢磊前些日子才叫人抬进院的盆栽

管家的还在心疼地上几百两银子,转眼就见谢延明目张胆直出正门

“公子!公子!不能走,老爷吩咐了……你们几个干嘛呢,拦人啊!”

几个侍卫小厮面面相觑,动作扭捏,你推我攘的,俱是不敢上前。毕竟敢拦这位爷,便会被捉去比试一番武艺,最后落个惨败的下场

谢延纵身上鞍,扬鞭催马,甩下身后一众人

少年策马过长街,衣袍猎猎,声势张扬,引得行人纷纷侧目。骏马奔疾不知道多久,谢延隐约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吁”的一声,马儿扬蹄,带起的风将红色的纱袖吹地掀飞。萧潇抬眼,只见刺眼的日光下,谢延笑地恣意

“萧姑娘,巧啊……今日怎么独你一人。”萧潇不常出门,现今只见一个人却是怪了。这么想着,谢延举目望向四周

萧潇举起提的药锭子,道:“替公子买药。”

谢延打马跟上萧潇的步子,自顾说:“你家公子身子确实不好,难为他总喝些苦药……可偏又不爱吃些蜜饯解涩。”

萧潇听着,却不搭他的话。正走着,眼前竟多了个做工精细的平安符

她猛然顿住,只听身旁人说:“宜桐那边,公子之前寻人打点过了,我又差了人过去,应能少受刑罚。上次我见你在补那纹样别致的锦囊,刚好派去的人回来带了,便要了一个。”

萧潇缓缓抬手接了过来,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应作何反应,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谢谢。”“顺手的事罢了……那现在,能带我去见你们公子吗?”

入夜

斑斓明灯迷人眼,万千荣华浸酒香。灰瓦覆雪久深积,渐渐滑落檐下,湿了乞者衣襟,可怜他只能就着大户人家门前的石灯幢取个暖

临近皇家冬狩,本朝臣、戍边将甚至他国使者皆陆续进都。趁这机会,盛京城夜里又无宵禁,小贩摊子摆满街巷,天色已晚,街上人流仍不息,吆喝声传到高楼之上,寒风带爽,荡去几分酒气

谢延斟满酒杯,勾唇笑道:“公子深藏不露啊,竟还是这么大个酒楼的东家。我最爱吃酒,若早说了,必定日日光顾这儿生意。”

宋观棋抬颈饮尽盏中琼露,语气淡淡,却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受了罚的人,喝酒伤身。”

说着,将一白玉瓶子置于桌上,推至谢延面前,谢延拿起一看,竟是伤药

“公子在,多少坛我也是要喝的。”谢延又将酒满上,斜睨过去:“可是要少喝些的怕不是我,公子还是浅酌而止,免得吃醉了。”

宋观棋白皙的脖颈泛着潮红,艳色又蔓延上面颊,早有了三分醉意,可看着被带离的酒坛,还欲开口反驳,许长均却开了口:“仔细着手,如此体虚,别又伤到了。”

谢延任由手中酒坛被夺走,嗤笑一声,好整以暇道:“顶着个寿星的派头,今日不与你争。可待会要是醉昏了,我可不管。”

许长均倒满酒杯,动筷夹了小菜,气定神闲道:“我与公子是千杯不醉,不劳费心。这坛我可封了两年,今夜势必喝个痛快。”

谢延歪头倚在窗旁,抬手随意将高束的衣领往下扯,灌了一阵冷风,痛快道:“好酒!有这等手艺,何不改行去酿酒。”

宋观棋醉了酒,神情较往日放松许多

他听热闹不嫌够,笑道:“东街酒坊的梨花醉便是他酿的,那酒价值千金。如今喝的这坛,千金也难求。”

许长均附和道:“是了。旁人想买也没有,你既讨酒喝,总不能是空手来的。”

“倒是少见有人追着要礼的……不过自然是少不了。”谢延哈哈一笑,朝窗外打个榧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有无边夜色映照在结冰的江上,空寂万分

可刹那间,一束火光冲向天幕,随着爆响炸开明焰朱尘连雾卷,薰燧乱星回①。琪花千树,吹落如雨

艳色照耀天际,街上谈笑喧阗,楼上人静赏烟火默饮酒,光影斑驳映眼间

夜已深,山叠雪厚,楼深人影重

谢延卸下背上重量,许长均不受控一下倒在被衾里

他胡乱抹了一把脸,又睡昏过去

谢延拭去额间汗,心中无奈。说好的千杯不醉,到头来还是他一人带着两个醉酒狂徒

端起解酒汤,谢延转身便往对楼去

宋观棋倚坐在床,眉眼微饧,听见推门的动静,掀眼望去

谢延也坐下,将人揽过来倚靠在肩,递汤上前

宋观棋咽下酸甜,倦意涌上心头,还是强撑着问:“长均呢?”

“早早睡下了,这么关心呢?”话间,谢延又递上帕子

半晌

擦拭过后,宋观棋垂下手,又阖了眼

他昏睡过去,开口含糊不清:“自然……他与我,形同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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