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渡眼神玩味,上下打量几眼,吊儿郎当地往后一靠,手中的书被随意搁在桌上,写着淫诗秽词的两页大咧咧摊开
瞿悉秋又假情假意推脱一番,终似难为情般拱手作礼,堆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能和殿下同坐,实是大幸!”
他一抖袖,喟叹道:“此生无憾了!”
“呵。”赵渡冷嗤一声,毫不掩饰厌恶,懒懒道:“本王才是久仰瞿大人大名已久。”
寒暄过后,二人也不再买关子
赵渡甚至懒地扮笑,颇有些不耐烦道:“陛下派我监察罪臣齐问濯倒卖军粮一案,还嘱咐我得早些赶来,不然可跟不上您的脚步……”
话落,还略微蹙起眉,也不知是恼火瞿悉秋姗姗来迟,还是倦于处理罪案
瞿悉秋一拍膝盖,忙站起来,惶恐道:“原是陛下的旨意,臣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啊!殿下,现让微臣为你带路可好?”赵渡终于恢复漠然神色,颔首示意,撑着双膝支起身
几人走在长廊,分明是往深处去
瞿悉秋一路都在赔笑,前脚踏进寺卿廨,后脚却被着急忙慌赶来的小旗喊住了
“咋咋呼呼的……”瞿悉秋微微蹙眉,佯装发怒,“若是冲撞了殿下怎么办!”
小旗一个劲地赔礼道歉,直至赵渡略显疲躁,摆手免礼
“什么事!”察觉到小旗目光异样,瞿悉秋更显怒气,“殿下面前,有何不可说?”
那小旗趴在地上,支支吾吾半天都不肯开声,惹得赵渡都冷下眸光
瞿悉秋见人要发火,忙两步上前,拦在侍卫前头,率先骂道:“你个不识眼色的东西,这时候哑巴什么!”
赵渡冷着脸,并不理会
见状,瞿悉秋还欲再骂,廊上忽而跑来一十五六的少年,嗓音同面容一般稚嫩
“大人,大人!”少年气喘吁吁,显然是从远处跑回的,“大人!国子监!国子监有事啦!”
“什么!?”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瞿悉秋正欲迈近,却有人比他更快
赵渡身旁一侍卫,飞闪至少年,两下便将少年钳制
“啊!”少年吃痛,拧眉怒道,“你干什么!你抓我干嘛!”
“这……这,这……放人!”瞿悉秋面色不豫,却按捺着不发作,“这是我大理寺的人!自己人啊!”
赵渡压根没用正眼瞧,负手慢步走至少年面前,居高临下,肆无忌惮打量起来片刻,他冷声道:“你说,国子监怎么了?”
少年不明所以,却知面前人不好惹,便仰面向后投出求救的目光
岂料瞿悉秋抿着唇,难为情般讪讪点头
少年气鼓鼓的两颊也泄了气,瘪嘴道:“国子监那头有好多好多学生都不听课了!他们都喊着什么……绝食呢!”
此话一出,震惊四方人
待到瞿悉秋赶到国子监时,学生们已跪有些时辰了
最前头的荀阳磕地额间冒血,他振臂高呼:“国难当头!社稷未安,国帑凋敝,岂可大兴土木修缮山寺!如今盛京城内白骨累累,实是国君无能!”
后头的学生满腔热忱,齐齐应声“国难当头!国君无能!”
赵渡自马车而下,正听到这一句。他抬眸直勾勾盯着荀阳,那眼神仿佛要吃人
后者则毫不畏惧,昂首迎视
这宝马绸顶驰入人群本就十分扎眼,如今赵渡迎面对上荀阳,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将视线投了过去。除了眼刀,还有无数激言愤语
“国难当头,仍如此奢靡淫乐,枉为人哉!”
学生里冷不防有人率先骂出口,接着便是排山倒海的跟呼
“仗着皇室贵胄的身份,欺压百姓,收敛民财!祸国贼!”
“祸国贼!我大靖,便是败在这般人手中!”
赵渡并未理睬此起彼伏的唾骂,视若无睹般走到荀阳面前,吓得一群跪在前头的学生身形一颤,毕竟这位霸王声名在外已久
“你胆敢再说一遍,”赵渡微微俯身,如同看死人一般盯着荀阳,“国难当头,不思治方,不思安民,连你们读书人那点本本分分的性子都没学好,反倒来这添乱?”
“国难当头!我辈岂可安坐檐下,我读圣贤书,便是要为万民进言!”荀阳扬起头,雨点砸进眼里也不眨一下眼皮,“齐府已被抄家,私赃本该尽作兵饷,为何,还有拨款用至山寺修缮!不是陛下所允?!”
赵渡将眉锋压地极低,手扶上了腰侧的刀